渔阳城筑在两山之间,如一只蹲兽,又似一柄横卧的剑。
城墙是青灰色的,砖石缝里生着些不知名的野草,在风中摇曳,显出一种倔强的姿态。
城垛整齐地排列着,如同巨兽的牙齿,又像是神明随手撒下的棋子。
城墙高约十丈,砖石叠砌得极是严实,每一块石头都磨得方正,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
城墙上每隔数丈便有一座敌楼,敌楼上旗帜猎猎,旗面上一个“隋”字被风吹得鼓胀起来,仿佛要挣脱束缚飞向天际。
城墙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兵卒,腰佩环首刀,手按长矛,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城外的旷野。
他们的脸庞被风沙磨砺得粗糙而坚毅,眼角刻着细密的纹路,那是长年戍守留下的印记。
偶尔有飞鸟掠过天际,便引得几道目光倏然抬起,却又在确认无害后缓缓垂下,重新陷入凝视。
瞭望塔上,旗手挺直脊背,手中皂旗纹丝不动,仿佛与城墙融为一体。
他眯起眼,视线穿透暮色,搜寻着地平线上可能出现的敌踪。
在他的身后,几名传令兵静立待命,腰间佩刀随着细微的动作发出极轻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明显是偏将的隋将站在城墙上,手按腰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城外。
城门是两扇厚重的铁木门,门上钉满了铜钉,每一颗都有小儿拳头大小,在阳光下闪着暗哑的光。
门楣上刻着“渔阳城”三字,笔力雄浑,像是用刀斧劈出来的。
城墙外是一条护城河,不过此刻护城河大半已经被泥土,草原人的尸体,战马的尸体填满了。
“有敌情,有敌情!”
瞭望塔上,旗手,挥舞着旗帜,大声喊道。
他身后的几名传令兵也快速的离开瞭望塔,向着城内跑去。
这些传令兵是给麦铁杖,李靖等人汇报去了。
“这些该死的草原人,他们就不能停止一天吗,天天进攻,他们有攻不下,还天天进攻什么。”
“哼,他们就是因为没有攻不下,所以才天天进攻我们的。”
“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今日来进攻我们的草原人要比之前多的多啊!”
“行了,行了,都不要再说了,准备防守吧!”
......
一时间,城墙上的守军都是议论纷纷。
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战斗了,每天草原联军都会进攻渔阳城。
他们每天都需要战斗。
不过他们有信心守住渔阳城,而这信心就是来源于李靖。
毕竟他们已经抵挡草原联军十几天了,还斩杀了二十几万草原联军。
而就在城墙上的守军议论纷纷的时候。
远处,无数草原铁骑,排山倒海般压来,大地为之震颤,空气为之嘶鸣。
先是远处地平线上现出一抹黑线,如蚁群般蠕动,渐渐地,那黑线粗了,长了,竟是一条奔腾的黑色洪流。
马蹄声起初稀疏,如远雷滚动,继而愈来愈密,愈来愈响,终至于如万鼓齐擂,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声音并非单一的“嘚嘚”声,而是千百种声音的混合。
有的马蹄沉重,有的轻快,有的马匹嘶鸣,有的骑兵呐喊,有的铁甲碰撞,有的刀剑出鞘。
这声音排山倒海般压来,仿佛要将人的灵魂从躯壳中挤压出来。
草原联军铁骑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初时是淡淡的烟尘,如轻纱般飘浮,继而渐浓,如雾气般弥,最后竟成了遮天蔽日的黄云,将突厥铁骑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