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尚未褪去,豆大的雨点便噼啪砸落,转瞬之间化作倾盆暴雨。
远方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北岭官道被汹涌的山洪彻底冲垮,那是万柳城通往外界的最后一条商路!
“天要亡我们啊!”
“没活路了!存粮最多还能吃三天!”
绝望的哭喊声在暴雨中响起,百姓们惊恐地冲出家门,望着那片被洪水隔绝的世界,脸上满是饥荒将至的恐惧。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苏清雪手持那枚尚带着水汽的石钱,从屋顶一跃而下,径直走到街角那家生意最红火的粗食铺前。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将那枚凝聚了天地之力的石钱,毅然投入了铺子那烧得正旺的灶膛!
“轰!”
火焰瞬间腾起三尺多高,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淡金色。
十只陶碗的虚影在火焰上方浮现,投映于地,竟与城外九村八镇的灶火方位遥相呼应。
一道肉眼可见的虚淡金线在空中浮现,如一条金色的脉络,将这十处核心火源串联起来,并随着灶膛的火光,如心脏般微微跳动。
苏清雪清冷的嗓音盖过了雨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火不断,饭就熬得熟;有人记得,明天就不会塌!”
她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众人心中的恐慌。
人们怔怔地看着那跳动的金色火焰,看着那道横跨天际的金色脉络,一股莫名的暖意从心底升起。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跑回了家。
片刻之后,他家的屋顶上,一缕炊烟倔强地升起。
紧接着,第二家,第三家……全城的百姓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感召,自发地回到屋里,翻出陈年的火石,点燃了自家的老灶。
一时间,暴雨如注的万柳城中,千百道炊烟袅袅升起,汇成一股冲天的人间烟火气,竟让那冰冷的雨水都带上了一丝温度。
夜色深沉,雨势渐歇。
独腿乞丐守在那座被林闲重塑的无基台第十柱前,神情肃穆。
突然,被他插在一旁的草扫帚上,那盏用作照明的油灯,灯芯的火苗猛地一跳,竟挣脱了灯盏的束缚,化作一团拳头大的光球,自行移动起来!
光球离地三尺,沿着早已残破的阵法基石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那根新塑的石柱正南三步之距的地面上,静静悬浮。
乞丐浑身一震,顾不上泥泞,拄着拐杖踉跄追去。
他伸出那只满是老茧的手,毫不犹豫地挖开了脚下湿润的泥土。
很快,指尖触及到一片坚硬冰凉之物。
他小心翼翼地刨开四周的土,掘出一块巴掌大的青灰色瓦片。
瓦片不知是何年代之物,其上布满了天然的裂纹,看似杂乱无章。
可当乞丐将其捧在掌心,借着那团悬浮火光仔细看去时,他那颗苍老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那些裂纹,竟鬼斧神工般构成了一幅完整而精密的签到阵眼图!
就在他捧起瓦片的那一瞬间,一声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轻响,直接在他神魂深处炸开。
——叮。
系统,激活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一座刚刚苏醒的边陲小镇早市上,一名满脸皱纹、正在卖粥的老妪,似是觉得锅里的粥熬得火候正好,下意识地拿起木勺,对着滚烫的铁锅沿,“梆、梆、梆”地敲了三下。
在她脚边,坚实的泥地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一缕带着硫磺气息的温热水汽,正缓缓渗出。
而在万柳城中,捧着瓦片的乞丐,与无数刚刚点燃灶火、心中生出暖意的百姓一样,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仿佛灵魂深处某个重要的位置空了出来,迫切地需要用某种滚烫的、满怀敬意的东西去填满。
那感觉,就像一双双来自过去的眼睛,正透过这漫漫长夜,静静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