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寒意刺骨。
苏清雪推开铺门,积雪在清晨的微光下泛着清冷的白。
她习惯性地拿起扫帚,目光却被斜对面那扇虚掩的破木门牢牢吸住。
往日里,无论风雪多大,林闲总会在天亮前将门关得严严实实,仿佛要将世间最后一丝暖意都留在自己那方寸之地。
今日,门却大敞着,任由寒风裹挟着雪沫倒灌进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她放下扫帚,快步走了过去。
屋里比屋外还要冷,那个蜷缩在草堆上的身影已经僵硬。
他走得很安详,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枯槁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像是握住了此生最珍贵的宝藏。
苏清雪缓缓跪坐在他身旁,无声的悲恸如潮水般涌上。
她伸出手,想为他合上那双再也看不到日出的眼睛。
然而,当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他冰冷的眉心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波动,如同水滴落入静湖,瞬间自指尖传遍全身!
那不是灵力,也不是神识,更像是一道无声的契约,一个沉甸甸的承诺,在这一刻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她猛然一颤,脑海中一道电光石火般闪过,瞬间将所有的疑惑串联起来!
不是死亡终结了他的签到。
是死亡,开启了另一种遍布全城的值守!
夜,再次降临万柳城。
城南的张寡妇在半梦半醒间,看见了那个拄着拐杖的老乞丐。
他蹒跚着走到自己床前,将一只粗陶碗递了过来,声音沙哑却温和:“今日,归你值夜。”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
借着窗外渗入的月光,她骇然发现,自家那早已冰冷的灶台里,不知何时竟燃起了一捧青色的火焰,摇曳不定,毫无热度,却将厨房映照得如同鬼蜮。
而她的床头,正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只粗陶碗,碗底,一圈代表着计数的刻痕清晰可见!
“鬼啊!”张寡妇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向灶台,抓起水瓢就要将那诡异的火焰浇灭。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她年幼儿子的呢喃梦呓:“娘……刚才有个爷爷说,咱们……咱们不能让火熄了……”
张寡妇的动作戛然而止,高举的水瓢在半空中颤抖。
她回头望向儿子熟睡的小脸,又看看那安静燃烧的青色火焰,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她想起了那个每日清晨都会在街角施粥的老人,想起了他递过热粥时那双浑浊却温暖的眼睛。
她扔掉水瓢,缓缓跪坐在灶台前,学着记忆中老人日复一日的模样,拿起锅边的木勺,慢慢地、虔诚地搅动起锅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稀粥。
同一时刻,粗食铺的地窖内。
苏清雪将林闲遗留下的那张炭条草图整个铺展开。
图上,代表万柳城地脉的线条早已断裂,黯淡无光。
她没有丝毫犹豫,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滚落。
她以血为墨,在那片最显眼的空白处,一笔一划,补上了一行刚劲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