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x那只崭新的陶碗与无基台第十柱顶端凹槽完美契合的瞬间,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心跳的轰鸣自地底深处传来。
阿禾只觉脚下一颤,整座残破的高台竟如活物般震动起来,一股磅礴的律动沿着石柱冲天而起,仿佛要将他掀飞出去。
他本能地想抽身后退,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双脚被一股异常温润的力量牢牢吸附在原地。
那力量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法力,它没有锋芒,没有威压,却带着大地般无可抗拒的厚重。
它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从万柳城最深的地脉中苏醒的脉搏,正通过他的双脚,与他血脉相连。
他骇然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毕生难忘。
视野所及之处,万柳城中,那三千六百余户人家的灶台,无论新旧,无论大小,竟在同一时刻,“呼”地一声,燃起了一捧淡青色的火焰。
火苗并不高,甚至有些微弱,但每一缕都挺拔笔直,锋锐如针。
无数道青色火针冲天而起,在万柳城的上空迅速交织、蔓延,勾勒出一张覆盖全城的细密光网。
那光网缓缓向上隆起,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光晕,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想要将这座历经风霜的城池,从这片死寂的土地上轻轻托起。
一瞬间,阿禾福至心灵,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阵法启动,更不是某个隐藏大能的神通显化。
这是最平凡不过的日常,是三千六百户人家,无数个日日夜夜,添柴、烧火、煮饭的执着。
是那一碗碗热粥,一盘盘小菜中蕴含的,对生活最朴素的期盼。
千万次的重复,终于将虚无缥缈的“信念”,烧成了坚不可摧的“地基”!
也就在同一时刻,远在青云主峰之巅,苏清雪正静静立于那口陪伴了她无数个日夜的铁锅前。
锅中白粥将沸未沸,氤氲的热气凝成一道小小的炊烟之桥,连接着锅与天,久久不散。
她忽然感觉到,脚下坚硬的峰顶岩石,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容置疑的速度悄然变暖。
一道道细微的裂隙中,竟有微光渗透而出,如同山峦的血脉正在复苏,重新开始奔流。
她没有惊奇,只是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怀中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旧袄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你说过,最强大的修炼,不是枯坐悟道,而是在厨房里,点一盏灯,等一个人回家。”
话音刚落,锅盖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轻巧地跳动了三下。
紧接着,一声极其清越、悠远的“叮”声,自锅底深处响起,穿透了山巅的冷风。
这一次,没有熟悉的系统界面在眼前浮现,更没有任何奖励的提示。
然而,这声轻响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方圆十里之内,所有正在为生计奔波、为晚饭发愁的人,无论是山脚的樵夫,还是远处的农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脸上浮现出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安宁。
有人放下锄头,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好像……心里不慌了,饿不着了。”
而在万柳城外那座早已废弃的破庙里,那个曾不可一世的朝廷修士,在跪地痛哭之后,竟没有选择逃离。
他留了下来,仿佛一个最虔诚的苦行僧。
他不再运功逼出体内那根深蒂固的毒,也不再修炼任何符箓秘术,只是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去林间捡拾枯柴,去远处的溪边挑水,然后回到庙里,用一口破锅,笨拙地生火,煮一锅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糙米粥。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破庙时,他灶膛里的火焰,第一次在没有符纸引燃的情况下,自发地转为一抹淡淡的青色。
也就在他刚刚盛出那碗热气腾腾的粥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跑了进来,递给他一个干硬的饼子,小声说:“爷爷让我来的,他说,谢谢你那天……没有砍我们家的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