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将被自己的影子束缚,行动大受限制,面对这悍不畏死的围杀,顿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他心中大骇,这绝不是普通的残念,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
他虚晃一招,逼退胞弟之影,转身便欲化作一缕黑烟遁走。
就在此时,草堆上的林闲忽然一个翻身,似乎是被噩梦惊扰。
他半梦半醒间,鼻子一痒,一坨晶莹的鼻涕被他随意地甩手抹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那黏稠的液体,恰好抹在一道早已干涸、几乎看不见的尿渍痕迹上。
那道痕迹,正是林闲昨夜起夜时,借着尿遁,暗中刻画的“影缚阵”的最后一环!
墙上的符纹与地底的阴线,在这一刻轰然闭合!
乱葬岗中,正欲遁走的鬼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他脚下被束缚的影子猛然一紧,地底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拽住了他左腿的影子,然后……猛地一扯!
“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鬼将左腿的实体与影子之间竟被强行剥离。
那条影子被硬生生从他本体上扯断,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鬼将如遭雷击,身体剧烈颤抖,左腿的鬼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淡,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他失去了一条“影足”,实力大跌,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他与这片大地的阴影联系被斩断了一部分!
他再也不敢恋战,惊恐地看了一眼那三道冰冷的影兵,强忍着断影之痛,化作一道残缺的黑光,头也不回地逃向了后山深处。
清晨,负责收敛尸体的哭棺婢如往常一样来到停尸房。
当她推开门的刹那,整个人都僵住了。
停尸房内,昨夜送来的那七具新死的弟子尸体,不知何时竟自行移动了位置,不再是凌乱地摆放,而是围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七张毫无生气的脸,全都朝着中央的一片空地,仿佛在虔诚地守护着什么。
“鬼……鬼啊!”哭棺婢吓得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但她很快发现,停尸房内虽然阴冷,却没有一丝怨气。
她颤抖着,壮着胆子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具尸体的手掌。
入手处,不再是往日的冰冷僵硬,竟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时,一只通体雪白的蚕宝宝,不知从何处飞来,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正是从林闲那只破碗中飞出的归影蚕。
白蚕在她肩头蠕动,吐出晶莹的蚕丝,竟在她的衣襟上织出了一行细密的小字:“他们在等一个葬礼。”
看着这行字,再看看那七张安详的脸,哭棺婢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明白了,他们不是在作祟,而是在等待最后的体面。
她擦干眼泪,不再害怕,转身跑回自己简陋的住所,取出她多年来积攒下来、本打算为自己准备后事的干净素布,开始为这七位同门师兄弟,仔细地擦拭身体,更换衣物。
日上三竿,林闲才打着哈欠“睡醒”。
他拎着扫帚出门,路过停尸房时,恰好看到哭棺婢正在为最后一人裹上白布,她的动作温柔而庄重。
林闲咧开嘴,露出一个痴傻的笑容,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游戏。
他从怀里掏出半个吃剩的冷馍,随手塞进了停尸房的门槛缝隙里,然后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没有人注意到,那半个冷馍之中,藏着一片用影冢守陵人骨灰混合而成的“引魂纸”。
当夜,月黑风高。
停尸房内,七具穿戴整齐的尸体上,七道淡淡的影子悄然离体,它们没有丝毫迷茫,径直穿墙而出,汇入后山的茫茫夜色之中。
林闲的识海里,影冢震动,七座崭新的墓碑拔地而起,与原先的三百六十八座墓碑遥相呼应。
【影兵增幅·第一层解锁:你未曾超度一人,却让亡者找到了归途。】
【解锁能力:影之守护。你的影兵将获得微弱的实体防御力。】
第二天一早,整个外门都炸开了锅。
乱葬岗被不明力量破坏,鬼气冲天;停尸房七具尸体不翼而飞,只留下七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服。
执事们焦头烂额,弟子们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都说是有大妖魔潜入了宗门。
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清查异象,外门管事下令,对整个后山区域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理和排查。
一片压抑的气氛中,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林闲,你这个傻子,别扫了!滚去后山,把昨夜塌方那片区域的碎石都给老子清干净!天黑前清不完,你就别想吃饭!”
林闲被管事一脚踹在屁股上,他抱着扫帚,一脸茫然地被众人推搡着,朝着后山那片因昨夜鬼将逃窜而引发山体滑坡的区域走去。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傻的表情,只是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冰冷与期待。
昨夜的动静,终究还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