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方才大嫂说的那个,虽说是笑话,但你以后就晓得了,这做人闺女有做闺女的快活,做人媳妇有做人媳妇的好。”若玉也上前劝着朱妍,朱妍一双眼哭的红红的:“但我从来没听人说过,做人媳妇有什么好。”
“以后你就晓得了。”若玉温柔地说着。春桃已经着人打来了热水,国公夫人亲自服侍女儿洗脸:“好了,把脸洗了,别哭了,这会儿红着眼睛去见你舅舅舅妈,你舅舅还以为,我太纵容你,连规矩都不教给你。”
朱妍还在哽咽,也只能接过国公夫人手里的手巾,用热手巾擦着脸。国公夫人看着女儿,女儿心中的担忧,国公夫人怎么会不明白呢,谁不是从做闺女的时候来的,只是谁都拗不过这世上的规矩,等以后,就好了。
国公夫人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也仿佛是在安慰女儿。只能伸手抚摸女儿的发,朱妍的头发此刻还是披着的,等做了人家的新娘,头发就要往上梳,不再是小孩子打扮。
朱妍哭得兴师动众,众人劝慰打热水服侍她洗脸,朱梧就住在朱妍隔壁,冬雪自然也听见了,掀起帘子往外瞧了瞧,才对朱梧道:“二姑娘,您要不要去安慰下大姑娘?”
“不必了。”朱梧淡淡地说着,冬雪依言把帘子放下,秋月已经捏了冬雪一把,冬雪会意,过了会儿就和秋月二人走出去,二人来到个僻静地方。
秋月一指头往冬雪额头上戳去:“你要死啊,在二姑娘面前说,要不要去安慰大姑娘。”
“我就是觉得,她们是姐妹,横竖二姑娘也要出嫁了,这心里必定也有些不欢喜,只怕二人也有话说。”冬雪嘟着嘴在那说,秋月冷笑:“我晓得你是不愿意跟着二姑娘嫁到那家去,你省省吧,这事儿早就定了,改不了。”
“姐姐难道就愿意吗?”冬雪反问,秋月愣住,就听冬雪继续道:“我们再是奴才,也是国公府的奴才,宰相门房还七品官呢,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家生子,这家里也有银子,从小也是有丫鬟服侍长大的,不过是因着主人要人,才被送进来,搪塞着身子,等过上几年,就求了主人恩典,各自往外面嫁去。那时候什么样的人我们不能挑?这会儿又是主人一句话,就要来跟了二姑娘,跟了二姑娘我也不恼,毕竟这二姑娘是这府内的正经主人。可是这会儿二姑娘的婆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别说我跟着过去做陪嫁丫鬟,就算这样人家要聘了我去做正头娘子,我还要想一想呢。”
“你满口胡说些什么?”秋月恨不得拿拳头把冬雪的嘴给堵上,还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看不到人,秋月这才松了口气:“你不晓得祸从口出吗?这会儿这门亲事,二老爷已经应了,国公爷也收了拜帖,聘礼也被二老爷收了,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你若跟着到了那家,还要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要这家把我赶出来,那才好呢,我拿了银子,给我爹娘写信,要他们把我接回来。”冬雪的主意只换来秋月冷笑:“赶出去?你也是在国公府长大的,难道没听过有些人家对犯了错的下人是怎么对待的?你当人人都是国公府的主人?”
冬雪的脸顿时一白,秋月冷笑着道:“这赶出去了,你也是这府内的人,就算你爹娘把你接回来了,到时候主人要拿你的不是,把你配给一个小厮。配小厮还算是好的,那多的是做粗活的四五十岁的粗人,把你拿去配给了他们,那些人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也不懂什么规矩,到时候怎么作践你,你都不晓得呢。”
这话让冬雪的脸越发白了,过了好一会儿冬雪才道:“这,也不会这样吧。”
“你老老实实跟着二姑娘,二姑娘嫁到那家,不管怎么说,那家是因国公府的势力才求亲的,必定会供着二姑娘,只要国公府不倒,二姑娘的日子不会不好过。到时候你求了二姑娘,她把你放出去,你拿了嫁妆,也好好地挑个人嫁了。”秋月的话刚说完,冬雪就长叹一声:“我就是不服气。”
“生来的命,改不了的。”秋月说完,又换来冬雪的长叹,秋月瞧一瞧日头,就拉着冬雪离开:“我们出来时候长了,赶紧走吧。”
等二人走了,假山后面才冒出两个人影来,一个是独悠,一个是绛离,绛离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还有两个月她就要生了。
此时绛离却看着冬雪秋月二人离去的方向,对独悠轻声道:“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若人人想得都一样,这可还了得。”独悠的话让绛离笑了:“是啊,人人都想得一样,就了不得了。”
“绛离,你这些日子,过得不开心。”独悠见绛离面上又有忧愁,伸手抚摸她的脸,柔声安慰。
绛离勾唇微笑:“我该开心才是,我怎么可以不开心呢?你瞧,我吃的好,穿的好,还有人服侍,很快就要做母亲了,独悠,我该开心才是。”
“你啊。”独悠把绛离的手握住,绛离看向远方:“姐姐,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你该想想孩子。”独悠伸手摸一下绛离的肚子,绛离也摸一下自己的肚子:“孩子,是啊,我该想想孩子,可是这孩子,是要叫二奶奶为母亲的。她只能唤我为姨娘。”
这是规矩,独悠知道这是规矩,但这会儿独悠说不出这句话来,而绛离往前面走:“那天我遇到吴姨娘了,她是来探望二姑娘的,好奇怪,二姑娘的婚事,她是二姑娘的亲姨娘,可是她不能说一个字。”
“绛离,你不要想这么多,二奶奶不是二太太这样的人。”独悠只能这样安慰绛离,绛离搭着独悠的手继续往前走:“是啊,二奶奶不是二太太这样的人,可是谁晓得以后,是什么样呢?姐姐,你瞧,我这一生,到底活了个什么,想嫁的人,我见不到,自己生的孩子,却不能叫自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