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苏当然了解，这就是很明显的威胁。
意思是如果她将他的秘密告诉了委托人之外的人，或者做出其他过分的事，他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
说实话，心里真的有点怕，只能不停地想穆城，才能让自己心里安稳一点，他的身影竟像光芒万丈的佛祖像一样成了她的保护符。
她暗暗深呼吸，坦然道：“杜总放心，我无意用职业道德来换取利益。在我心里，杜总是很好的人，其实这一次委托实在是意外，我没想到……”
没想到真能查出些什么来……后面的话她觉得说出来不妥，便没再说下去。
杜明飞将一张卡拿出来，放在了桌上，然后推了推面前的咖啡，似乎准备离开了。
“三点四十还有个会议，我要离开了。”说完，他却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也许是天意吧，你的出现，让我终于能下定决心，从某些方面讲，我还要感谢你。”
他离开了，舒苏并不知道他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桌上那张卡他没带走，在他离开后五分钟，确定不会回来拿卡时，舒苏将那张卡拿了过来看一眼，是一张银行卡，背面没写名字，却写了六位数字：123456，看上去似乎是密码。
难道这里面是钱？封口费？会是多少？
半个小时后，舒苏拨通穆城的电话。
穆城明知是和杜明飞的约谈有了结果，在电话里问她：“谈得怎么样？”
舒苏抑制不住兴奋，“十五万，他给了我十五万！让我不要把他的事说出去，你说我真能拿吗？”
穆城轻笑，“自然能拿，拿了他才能放心。”
“这么多钱，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你说我该给小何多少钱？平分吗？还是五万就行？”
“不用给。”
“啊？”舒苏一愣，“不用给？”
穆城再次给出相同的回答：“对，不用给。”
舒苏无法理解：“可是我们是同事啊，我拿了十五万，不该分他一半吗？”
“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做老板而不做员工？因为员工只能拿自己应得的工资，而老板可以拿所有红利。当然，相应的风险也由老板来承担，所以那个姓杨的经理才会进警察局，而他手下的员工没有。”
舒苏踌躇了半天，“可是……”
“如果给，你以什么名义给他？杜明飞给的，杜明飞为什么给？你查到了什么？如果你真想替杜明飞保守秘密，那这个秘密就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你真想给钱小何，你可以另付奖金他，以你的名义。”
舒苏明白过来，她是老板，所以一切她都可以作主，她掌控着客户的秘密，那么这秘密所带来的利益与风险都由她自己承担。
“好吧，我明白了。”舒苏一边说着一边往银行外面走，想起来快到晚饭时间，便问道：“那你晚上回……”
话没说完，目光被眼前的身影紧紧攫住——薛嘉华，她从轿车里出来，司机将车开走，佣人模样的人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走向银行旁边的商场。
“晚上怎么？吃饭吗？”穆城问，“晚饭不回去吃了，今天晚点回，大概十点。”
“哦……好……”
“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先挂了。”
大概是被看得太久，薛嘉华也朝她这边看过来，脸上明显一怔。
她们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隔着半个银行的距离，缓缓错开。
她甚至听到薛嘉华身后的佣人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声音能听见，人已经进了商场再也看不见。
舒苏在原地站了很久。
不由自主地，她没有再往外走，不由自主地，她也进入商场——就像所有原配都想见见小三一样，她也想见见穆城的另一个女人，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是个怎样的人。
而她从薛嘉华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渴望。
同在一个商场，会再次相遇吗？
不知道薛嘉华上了几楼，她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而是站在一楼张望一番，想着自己看点什么好。
然而她似乎并不缺什么，看来看去，最后进了一家男装店。
这是一家主要卖男士配饰的店，柜台上摆了满满的领带、皮带、钱包等商品，虽然是小东西，但价格不菲，一眼看过去，就没有低于四位数的。
这种价位的东西她向来就碰也不敢碰，然而现在站在这里，她却不知道穆城能不能看上。那次慈善舞会，她见到了另一世界的穆城，他穿的不是她惯见的T恤与夹克，而是一身藏蓝色的西装，黑色衬衣，虽然不清楚价格，但看上去就知道很贵。
但贵到什么地步，她毫无概念，毕竟她现在知道真有十几万几十万的衣服，穆城替她买这样价格的衣服时是眼也没眨一下的。
“小姐，是看领带还是钱包？送人吗？”
年轻的男店员过来温声问道。
舒苏踌躇了一下，想想自己身上那张十五万元的卡，颇有底气地回答：“我看看领带。”
店员问道：“是给男朋友买还是给爸爸买？年轻人还是老年人？”
“年轻人。”
“那是倾向于商务风格还是休闲风格？他平时着装是深色系还是浅色系？”
舒苏回道：“商务风，深色系。”
店员拿出一只领带来，“小姐您看这条，涤丝面料，蓝色条纹，8厘米标准宽度，是深色系西装十分经典的搭配，也适合商务场合，突出庄重感。”
舒苏看了看柜台上另一条，“那这条呢？我猜商务场合的领带他应该有很多。”
店员立刻拿出那条彩色碎花的领带，“小姐眼光很好，这条领带是我们今年的夏季新品，复古雅致风格，最适合搭配深色西服出席气氛轻松的场合，而且是真丝面料，光泽度很好，会员折后价五千八。”
“那不是会员呢？”
“正价六千五。”店员回答。
舒苏有点犹豫。
给穆城买六千五的领带倒也能接受，但万一他不喜欢呢，那不是浪费了？
六千五啊！
“谢谢，我再看看吧。”舒苏走出了店子，她对有钱的那个穆城了解太少了，连一条领带是否合适他都不知道。
就在她微微失落时，再次看见薛嘉华，她从另一家店出来，也同时看见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都站在原地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