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香哭道:“可是我们能去哪里?你同学那里也不能住了,难道去住宾馆么,那得花多少钱……”
“总会有办法的,我们走吧。”舒雨说着,拉了夏桂香出门去。
夏桂香百般不情愿,走一步三回头,可是舒苏脸上毫无表情,穆城的眼神更是让人恐惧,她不知道能找谁。
她在想,难道这一切就不是他们设计的吗?要不然事情的结果怎么会这样呢?
舒雨和夏桂香走后,屋内的三人陷入寂静。
穆城将目光投向穆颖。
穆颖脸色瞬间煞白,看着穆城连手指尖都在发抖。
穆城却只是轻轻道:“颖颖,你今天要去学校了吧,你去准备准备,我给你订机票,找人送你去机场。”
穆颖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此时此刻,哥哥对自己仅剩的那点兄妹情恐怕都渐渐消逝了。
他曾经主动和爸妈断绝了关系,而现在……现在的客气,只是看在她患病的面子上,给她留了最后一点脸面吧……
可是,他如何知道,对他下药的时候,她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而更残忍的是,在她承受这样的痛苦后,失去了一切。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有这么希望自己能病发、离世。
如果这个愿望能早一夜实现,那就更好了,什么都还没发生,就让她那样离开,至少还能活在他心里。
穆颖甚至连澡都没洗,带着一身酒精味,拿了几件衣服,悄无声息离开。
屋中出现很长时间以来难有的安静,穆城和舒苏两人很久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躺在**相互依偎着,各怀心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穆城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一直逼你斩断对家人的亲情。当年的事过去太久,现在再经历一次,我才回想起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舒苏知道他昨天晚上去喝酒了。
明明他说了要来给她拿衣服去医院,他也没有夜里泡酒吧的习惯,能让他突然改变计划的,当然只有穆颖。
穆颖竟然成了这场计划的帮凶。
这是穆城怎么也想不到的吧,所以才会失去防备,被自己宠爱的亲妹妹下了药。
“是我要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妈妈和妹妹,如果不是我一定要接她们过来,她们就不会有这样的计划,穆颖也没有机会参加,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人性如此脆弱,一亿巨款,给了妈妈和妹妹**,支使她们去作出一个计划,而她和穆城的婚姻裂痕,也给了穆颖**,让她义无反顾参加了计划。
穆城搂住她,“不关你的事,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
舒苏将头深深埋入他肩侧。
滨江连下了一周的雨,气温陡然下降,竟有一夜入秋的感觉。
连日的阴雨,让小旅馆的潮湿气更重,霉味也更重,水泥地上都是一层水,稍不留神就能滑倒。
舒雨蜷缩在旅馆窄小的**,耳边是夏桂香的叹息声,还有隔壁清晰的呻吟声。
这种小旅馆,每个房间都只有两个洗手间那么大,四面无窗,灯光永远昏暗,房间永远有股常年不见阳光的怪味,但房价只有几十块钱一天。
住在这里的,要么是贫困潦倒的单身汉,要么是幽会的社会底层男女,要么,就是价格最便宜的暗娼。
她们十几岁到四十岁都有,化着浓妆,穿着劣质而“时髦”的服饰,常年住在这里,做着不费力气的皮肉生意。
她的隔壁就是,似乎还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却很放得开,总会叫出很大声音,甚至引来骂声也不在乎。
最初她和妈妈还会觉得尴尬,后来几天听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还有一次,隔壁又来了一个客人,偶然看见她,却跑来问她多少钱。
妈妈一次次给她讲那个同村女人的故事,哭诉如果没钱了又嫁不了人该怎么办。
她又能怎么办?
学校已经开学了,她的经期如愿来了,并没有怀孕。可她没有学费,姐姐不会给钱,而妈妈手上的一万块钱已经花掉了。
甚至连送妈妈回老家的钱都没有,度过今晚,明天她们就会开始拿不出房费。
她是最厌恶贫穷的,在学校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最穷的一个,过着最不如人的日子,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穷。
她不想做那个一盒马卡龙就被**的小女孩,可是她拿什么去改变?拿什么去找回自己的尊严?
曾经……明明是有机会的,她不该将楚煜飞看成捷径,不该又将姐夫看成捷径,明明她是厌恶男人对自己的欺骗与**的,而现在,她却一次一次想以这种方式来摆脱这样的生活。
她还真是可笑啊……大概现在就是报应吧。
手机里,再次看到人打听她,问怎么舒雨没到校。
老师回说不知道,打了电话也联系不到人。
她再次涌出泪水来。
这个她曾百般厌弃的地方,其实才是最纯洁最舒适的地方,她却直到现在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