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某……愿赌服输。”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但他眼中还燃着最后一丝不甘的火苗。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目光带着最后的恳切投向林默:
“但有一言,还请阁下务必倾听!”
林默微微颔首,姿态依旧从容:“请讲。”
宁风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真诚,更有说服力:
“阁下在斗灵帝国根基尚浅,此乃事实。纵然阁下武力盖世,能以雷霆之势横扫我九宝总部,再辅以其他封号斗罗共剿,看似摧枯拉朽……”
他顿了顿,直视着林默,“但实际收益,恐怕远不及阁下预期。
九宝商会真正庞大的根系,不在某一处城池,不在某一处据点,而在散落于天魂、斗灵、星罗甚至日月帝国那成千上万的商铺、商队、人脉网络之中!
它们如同遍布大陆的毛细血管,牵一发而动全身。
阁下难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能将这遍布大陆的根须一一斩断、连根拔起,并确保所有好处都落入阁下囊中而不被他人浑水摸鱼?”
他倾身向前,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沉重:
“届时,混乱四起,各方势力必将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撕咬九宝留下的庞大遗产。
而望海城,又能真正分到几杯羹?
阁下辛辛苦苦掀起的这场风暴,最终不过是替他人做了嫁衣,白白便宜了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和野心家!
这真的值得吗?”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最后的底牌:“那么,何妨……留九宝总部一命?”
宁风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宁风逸在此,愿以九宝商会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份额,以及董事会的一票否决权!
作为九宝商会招揽阁下的诚意,诚邀阁下加入九宝商会,位列董事,共享这万载基业!”
他死死盯着林默,心脏狂跳。
这是他手中最后,也是分量最重的筹码!
百分之三十股权加一票否决权,等于将林默直接抬升为九宝的最高决策者之一,与宗主平起平坐!
这几乎是割让了半壁江山!
然而,林默只是缓缓点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那深邃的冰蓝色眼眸,仿佛能看穿宁风逸所有的算计。
宁风逸的心沉了下去,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
他猛地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从牙缝里挤出更加沉重的砝码:
“作为我本人以及九宝对阁下、对望海城造成冒犯的额外补偿!”
他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带着剜心般的痛楚,
“再奉上——两亿金魂币现款!一套完整的、品质绝不低于八万年的魂骨!以及阁下所需的、只要九宝库存中有的,任取任用的天才地宝!
以此为凭,证明我九宝的诚意!”
巨大的代价让宁风逸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双目布满血丝,粗重地喘着气,紧紧盯着林默,仿佛在用生命呐喊:
“阁下!这……这真的已经是九宝琉璃宗所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掏空了家底,伤了根基!再要,便是要九宝的命了!”
会客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宁风逸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阳光在地板上移动了一寸,光线似乎更加黯淡了。
终于,林默轻轻敲击桌面的指尖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眸,那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在旋转。
他看着宁风逸那张因紧张、恐惧和期待而扭曲的脸,平静地吐出了最终的要求,一个超越了所有金钱和股份、直指帝国权力核心的要求:
“不够。”
“我要三皇子。”
宁风逸的眼睛瞬间瞪圆,瞳孔收缩如针尖!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果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你们九宝所图,”
林默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开九宝深藏的野心,
“无非是下一任斗灵皇帝。
为此,花再大的代价稳住我这个来路不明、却拥有超级斗罗级别战力、足以左右帝国局势的势力,都是值当的。
甚至你们还可能期望之后考好处和利益捆绑来让望海城站队。
这就像一场豪赌。”
他微微前倾,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直视宁风逸惊骇的双眼:
“正如你们万年之前,将宝押在唐门那位先祖唐三身上,虽然没有大获全胜赢得盆满钵满,但最终勉强也算是换来了武魂殿的灭亡和万载富贵。
你们这一代,无非是把筹码换成了那个三皇子。”
林默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玩味,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虽然层次差了不少,但运作得当,未必不能重现辉煌。
若能作为‘从龙首臣’,再暗中拉拢各大势力,
最后……让你们那位少主宁天小姐,与三皇子联姻……”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宁风逸脸上血色尽褪的表情,
“保不齐,就能出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甚至……更远。”
宁风逸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又在瞬间冻结。
对方连这个最核心、最隐秘的战略都洞若观火!
林默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恶魔在宁风逸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说不得啊……新皇登基不久,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不慎’从高处跌落……摔死了……”
他满意地看着宁风逸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瞳孔,“然后呢?
恰巧,我们的宁天小姐又‘恰好’怀有身孕,诞下了一个流淌着皇室血脉的遗腹子……”
林默的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仿佛在描绘一幅理所当然的画卷:
“那这斗灵帝国,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你宁家的囊中之物了么?”
“轰隆!”
宁风逸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他精心构筑的所有防线,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秘密,在林默这轻描淡写、却又直指核心的剖析面前,彻底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的烂泥,从椅子上软软地滑落下去,“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毯上,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眼神空洞,彻底失去了焦距和神采。
阳光依旧照在会客室的木地板上,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沉浮。
房间里只剩下宁风逸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以及林默指节轻轻叩击桌面的、规律而冰冷的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