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只剩下杂乱的脚步声在深秋的夜里回荡。
夜渐深。
营地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中逐渐平息下来。
在罗德的指挥和士兵的引导下,所有人都磕磕绊绊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顶帐篷和那张标着数字的木头床。
以及领到了一碗据说能改变他们人生的清水。
帐篷内,虽然简陋,但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木头架子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花垫子。
对于这些刚刚脱离囚笼、风餐露宿的人来说,
这木头床和棉花垫,已是难以想象的舒适与安心。
冰冷的身体躺在温暖的棉垫上,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开始缓缓松弛。
许多人在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
夜深人静之时,伊莱克斯悄然出现在营地边缘,带走了那位拥有蚊子武魂的少女朱清和苍蝇武魂的少年刘泊。
他们是今晚宣讲后,伊莱克斯点名要走的“特殊人才”。
在靠近帐篷门口的一张床上,武魂是水蛭的王远却并未入睡。
他睁着眼睛,透过帐篷上方为了透气留出的小小缝隙,怔怔地望着外面清冷的夜空。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天际,洒下温柔而冰凉的光辉。
看着这轮陌生的月亮,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那个早已模糊的、记忆中那个炊烟袅袅的小村庄,想起了可能早已不在人世的爹娘。
想起了自己曾经握着针线,笨拙地为邻里缝补衣裳的日子……
那些平凡却真实的过往,如今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变得遥不可及。
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擦过身下冰冷的木头床沿。
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无声地滑过他饱经风霜的脸颊,砸落在粗糙的棉布床单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知道,那个在记忆里被称为“家”的地方。
那个曾经拥有的一切,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这望海城清冷的月光,将成为他余生中,对故乡最后的凝望。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声音。
“小子,小子,你怎么了?”
“体温怎么那么烫?”
“耗子,耗子,你怎么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大吼着:“快去找那个罗德队长!”
另一边,灵斗城。
大皇子雪宁府邸深处,密室。
烛火摇曳,将雪宁那张年轻却带着阴鸷气息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手中正翻看着一本装帧精美的《大陆宗门志》,翻到的页面恰好是记载着地龙门的部分。
“殿下,”一个低沉而带着阴冷气息的声音在安静的密室中响起。
说话者是一名身着玄黑色锦袍的中年人,面容瘦削,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寒意。
他正是玄冥宗此次派往斗灵帝国的代表,封号“玄甲”的封号斗罗,徐墨。
“望海城那边,有消息了。”
徐墨的声音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我们派去的使者,被赶了出来。
那个叫‘李诺’的管家,态度极其强硬,甚至……有些不屑。”
雪宁合上书,指尖在地龙门两个字上轻轻敲击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不屑?呵……一个偏远小城的管家,敢对皇室的使者不屑?”
“背后肯定有能让他撑腰的人。”
“比如,九宝琉璃宗。”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宁光那个老东西,是真打算把宝全押在那个生死不明的老三身上了?
还是说,他以为搭上了地龙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封号斗罗,就能对抗玄冥宗?”
徐墨微微颔首:
“那‘李诺’管家,确实有恃无恐。
根据之前天龙门和地龙门起冲突时,宁光给出来的情报。
恐怕那个冰属性的封号斗罗的实力不弱,在九十二级,甚至有九十三级!”
“冰属性?封号斗罗?”
雪宁眉头一挑,随即又舒展开,露出轻蔑的笑容,
“在真正的玄武武魂面前,一切冰属性都是笑话。
至于封号斗罗……呵,我们玄冥宗,缺这个吗?”
他看向徐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徐长老,看来是时候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了。
那个望海城……还有那个‘李诺’,我不希望他们再看到下一个满月。”
徐墨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嗜血的寒芒:
“殿下放心。区区一个海边小城,弹指可灭。
正好……也让九宝琉璃宗彻底认清现实,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十日后,我会亲自带队去‘拜访’一下那位李诺管家,还有……他们那位城主。”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中,一个墨玉小瓶悬浮着,瓶内幽蓝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骨的寒气,正是名震大陆的玄水丹。
徐墨的声音冰冷,如同毒蛇吐信。
雪宁微微一笑:“切记逼问出鲨鱼肝的秘密。”
许墨点头称是。
他手中的玄水丹瓶,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瓶身随着他手指的轻微捻动,发出细微而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进行着倒计时。
密室内,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映照着雪宁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残忍与期待。
许墨离开了密室,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哼,你还真以为你是玄冥宗啊?”
“不过是个连魂帝都没有的废物!”
他的视线看向西方:
“等到我宗长老护送雪灵黛过来,你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想到了之前尝过一次的望湖城产出的鲨鱼肝,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如此珍宝,必须掌握在玄冥宗手里。
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