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昭蓦地后背寒凉。
她太明白人心里的恨能种出什么样的果子。
今日的伏疏,想来在侯府里受了不少苛待,以至于生出了这般深的仇恨,这和以后他脱离侯府有关。
“先不管他有没有告状。”伏昭倾过身睨着伏越,笑问:“你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
伏昭不知道伏越做了什么,以至于能把老夫人气病,不过瞧着伏越这反应,应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伏越哽着脖子想否认,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真做了?”伏昭追问。
“对,我做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哪里知道许如年是女孩儿,要知道的话,我怎么敢在她洗澡的时候去捉弄她。”
“许如年是谁?”伏昭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伏越一脸懊悔道:“户部尚书家的女儿,一开始,她一直都是女扮男装上京学的,我哪能看出来她是女孩。”
他就见许如年整日假斯文,装腔作势的,所以看她不顺眼,就趁着她在澡堂洗澡时把他的衣服偷了。
还故意把学堂里其他学生引了过去围观。
这下好了,许如年在里头哭得是要生要死的,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许如年是女孩儿了。
户部尚书府和威仪侯府本来就有些矛盾,这下好了,他成功惹怒了尚书大人,给了侯府一通气受。
他被先生训斥痛骂,一气之下就不肯去学堂了,祖母也气得病倒。
还说他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既然户部尚书都找上门了,这事情祖母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伏疏告状了?”
伏越辩解:“找上门那又怎么样,现如今是我母亲掌家,他被我母亲给打发走了,这事儿母亲勒令上下都瞒着祖母,生怕她老人家气坏身子,可那日伏疏去给祖母请安后祖母就知道了,把我叫过去就是一顿训,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没见到祖母。”伏疏语调沉闷,还有那么几分的失望。
伏昭心中叹气,她祖母那样的人,眼高于顶,自视门楣清高,自是也不会待见这么一个外头的私养子。
“你没到祖母?”伏越愣了,他身边的人回禀他,亲眼看见伏疏从万宁院里出来的。
伏疏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去,沉声道:“从未见过。”
晨昏定省,他每一次都去,可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
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去,这是孝道。
“焚香,送伏疏公子回去。”伏昭心底有些恻隐,侯府虽然给了他头顶上的屋檐遮风挡雨,可没给他身份,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索性就一个伏疏公子了。
他年岁在伏越之上,理应是侯府的三哥儿,可长辈们不吭声,他也就只能这么名不正言顺了。
身体里留着伏家的血,却永远如寄人篱下一般,怎的不凄凉?
焚香与几个奴才合力把石头从伏疏身上搬开,又解了他身上的绳索,伏疏起身脚下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掩唇压抑地咳了好几下。
“我还是不相信不是他。”伏越不甘心就这样把伏疏放走,拽着他说:“走,我们去找祖母对质。”
雨丝绵绵,伏疏的头发衣衫已经半湿,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明显是极力撑着。
被伏越拽了一把,险些栽倒在地,伏昭伸手扶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