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摇摇头，谢绝他的好意道：“不必了，如今正是药材吃紧的时候，不用再为了我浪费这么多药材。更何况，良药苦口，浓缩就是精华。”

小大夫还想劝我几句，而我直接将那倒在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药虽苦，但我还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小大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瞠目结舌道：“我阿姐也是如此，喝再苦的药也是一饮而尽，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的。”

“那你阿姐应该还要比我强上几分。”

“没有没有，阿姐为了我们能活命，便四处做工，常常装成男子模样。如果被认出女子身份，不仅月钱挣不到，还要被东家打一顿。后来，阿姐存了些积蓄便带着我拜乡中最有威望的郎中。阿姐从小见村民们被病痛折磨却又无钱无郎中医治的模样，便立志要成为一名女郎中，造福村民。而阿姐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便……”

小大夫眼中的希冀渐渐暗淡了下去，低着头沉默不语。

“若是你阿姐在天有灵，看到如今你能在疠所独当一面的模样肯定很高兴吧。”我不忍看到他伤心失落的模样，就像见到年少的自己因祖母去世崩溃的模样。

小大夫擦了擦眼角的泪，会重新恢复了笑容，释怀道：“我师傅也是这么安慰我的。如今我也算不辱阿姐的使命，替她成为了一个救民于水火中的大夫。”

我悻悻地点点头，这小大夫的师傅愿教女子从医，定也是一个不凡之人，“这世间女子在乱世里讨生活本就不易，更何况是选择从医，更为艰难。你阿姐当时有如此抉择与毅力，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就连我一个出生于医学世家，又有夫君权势庇佑的女子，在乱世里抛头露面的行医都有不便，更何况这平凡女子，要抵着多大的压力坚持这份初心。

“师傅也曾夸阿姐天资聪颖，和之前来江陵来的那个女神医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当初女神医

还在世的时候，阿姐便经常在她手下帮忙。”

“女神医？”还是江陵城的，我怀疑地追问道。

“在我还在襁褓之中时，听闻那时江陵也发生了一场的大疫。当时京城还派了许多大夫前来支援，这其中有一个苏家的女子，医术妙手回春，比许多男子都胜上几分。之前许多村民不相信她一个女子，没想到她卓越超群，立马在我们村里得到了爱戴。在她的努力下，我们村没过多时便恢复了正常，然后她带着我师傅还有阿姐一同去了城内支援。后面的事，我也未知晓。只是听闻江陵突发大火，师傅带着阿姐死里逃生，还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那女神医只怕凶多吉少。”

小大夫话音刚落的瞬间我只觉深渊复苏，几乎将我一口吞了进去。心底的苦涩似乎比刚才喝过的那副解药还苦，一般不可名状的苦味在心头翻涌。

一种飘渺的、幻灭的痛苦，在很远的瞬间抓住了我的心灵。

“管事的，管事的。”小大夫轻轻唤我，可我心头的痛苦在无尽的蔓延着，眼眶里一时间也含满了泪水。我忍着哭腔淡定问道，“那女神医虽中年模样，但皮肤白皙紧致，生的一双柳叶眼，虽看似温柔，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我一股脑地将祖母的外貌、习性全都说了出来，说道情绪高昂时，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小大夫瞧我这副失控的模样，额头都着急地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连忙朝我递来一张帕子，小心地斟酌着话语生怕稍有不慎，便加重了我喷播而出的情绪，“当时江陵爆发瘟疫的时候，我还小不记事的。不过这些我都记下来了，可以去问问我的老师。”

小大夫似乎看到我呆滞无神的模样，努力回忆道：“我这里有本册子，是师傅平日里用来教我医术的书，他说此书便是那女神医留下来的。”

沉浸在痛苦中的我，回过神来问道：“此书可否将那医书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