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抬头,望着小白道,“别紧张,他们这都是欢喜你,才会如此。”
有眼尖的妇人注意到我与小白正说着悄悄话,打趣道:“竟然这江公子回来了,我们也不打搅你们了。”
话罢,识趣的人拖着依依不舍的姑娘们回去。
这人群散去,屋中又回到最初的清幽与寂静。
刚才那番折腾,如今已是日落时分,温柔的余晖落在窗檐,似镶嵌了层发光的金边,我望着此景,问向小白:“此屋子可还合适?”
小白呆呆地点着头,无任何意见。
“那这屋子里可还缺什么东西?”我从窗边走到屋子中间,环视了一周,抬眸恰好对上那站着金光下的小白,“不过也只是短暂停留一顿时日,应不需添置太多物件。”
小白听到此句,脸上不自然地闪现几分黯然神伤,嘴唇动了动,但也未言什么,只落下一句,“我去做饭,此事你拿定主意。”
“等等。”关于昨夜发生之事,我心间一直有一事放心不下,“孙夫人那封信…”昨夜正欲从小白手中接过此封信时,恰好被打断,关于孙夫人自裁此事我一直不愿相信,可如今也是要面对的时刻了。
已转身欲离开的小白,听到此言脚步一顿,立马将手中信交出递到我手中后,又落荒而逃。
亲启这封信,单薄信纸铺满了孙夫人的用肺腑之言,其中娓娓交待了这一路流离的缘由,还有她为何选择一直委身于吴王府,最后又为何选择用一条白绫结束自己生命。
‘当年你祖母交你托于我,定下这娃娃亲,是求林家于乱世中庇护你周全。却没料到林家父子二人,志向高远,不是你我二人可攀附之人。吾乃被遗落在长安时,便已成其弃子。荆楚之途,在金陵寄人篱下,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温珏已知你怀有身孕,这吴王府你已不能久留。而我自从踏上岳州之时,心已死。一生相思错付了人,到头来,不过一场空。只求自己死后,换苏姑娘一条生路。那村子是我早替你寻好的,特意嘱咐给了那白脸少年。那少年是个纯善真心的人,若苏姑娘愿放弃俗愿,安心在村中生活,等到乱世结束时,再去完成自己的心愿。这样我也不算违背了你祖母的愿望,莫让你再赴了我的后尘。’
看到此处时,拿着信纸的手因为过于悲伤而不由得颤抖,无从言说的心痛感从骨头深处迸出,总会如此,这幸福圆满的国公府总会如此,而林逸父亲又怎是如此狠心之人?丢下结发多年的发妻,放任其生死不顾,其心可畏凉薄。
‘你也莫怪我儿,当初是我一意孤行与国公爷争执,逼迫林逸娶你为妻。没想到自己任性之举,竟造就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而如今你我二人皆成弃子,兴许是他们父子的无奈之举,但在权势前,他们与你我之情终究是落了下风。这世上本无对错之分,凡事不过取舍二字。愿你莫怨恨一生,埋首于自己心愿,去完成属于你的使命。’
到了这信的尾声,泪水已不受控制地向下流着,怎会如此?在心头不停地反问逼得自己步步后退,许多事自己都探不得究竟,这人心的究竟更如雾中看花,水中捞月。原以为那足够赤诚,足够信任的,今时已全是打碎在地,即使再度缝缝补补也是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待到平复好自己心绪后,我擦干眼角的泪痕,将这薄薄纸张折叠珍藏好,若哪日见到林逸,此张纸也算是告诉他其母最后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