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视这急性子的郎中,不缓不急地为他斟着茶水,用平缓的语气招待他:“莫急,此事秦管事未与你交待?”
这郎中利索地摇着头,甚是委屈地说道:“我们都发现了那熬煮的药方有明显的错误,但大家都未出言。”
我未急着回答他的提问,慢慢将那刚翻涌着气泡的茶壶提起,挑起手腕,将这茶水倒进这茶杯中,银白色的水柱从壶口飞跃而下,似银龙般,优雅落入这茶盏中。
“先喝茶。”我将斟好的茶水送给郎中,“您在此坐会,你想要的答案待会便能揭晓。”
这郎中年轻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他接过茶杯,也不顾烫,直接一饮而尽。他茶水一口饮下后,便急着继续询问,“少夫人,你们这一个个都跟打谜语似得,最后就只剩得我一人摸不清头脑。”
他摸着脑袋,一脸不耐又好奇地瞪大他的小眼睛,这滑稽模样惹得正在喝茶的自己一笑。
怪不得这秦管事不让他知晓此事,若是此事让他知了,这放长线钓大鱼的事,又怎会成功?
“莫急,待会就能知道,竟然你如此耐不住性子,便和我讲讲这军医处的事吧。比如可有什么新奇的事或者人吗?”
这郎中年龄小,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将心思勾去了,他思考了会,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望向我,“少夫人可知我们军医处有个了不起的小姑娘了?”
我轻嗯一声,这郎中可真是歪打正着地跳入自己埋下的圈套中。
“这小姑娘虽年纪不小,可这本事可大了。”他提起桦儿,浑然不见男子对女郎中的将信将疑,反而是一种近乎崇拜的星星眼,“这小姑娘不怕苦,也不怕累的,我们军医处上上下下都对她夸赞有加。”
这赞赏虽不落在身上,但也如春风般滋润得自己笑容满面,满心欢喜。
“秦管事还说,这女子学起医术来,要比我们男子要心细认真许多,这桦儿不出几年定要胜过营中许多人。”这郎中话锋一转,“不过不知再大了几岁,便是女子婚嫁的年龄。我们营中似有许多人都很喜爱桦儿。”
我与小屏脸上挂着的笑容不自觉地僵住,这桦儿今年应也才七岁,怎还到了婚嫁的年龄?
“如今的世道,这女子到了十三四岁,便由家中急着嫁出去。我家的小妹便是这么小嫁入了婆家。”郎中察觉到另外两人的惊讶,低着头,无奈地扳着布满老茧的手指,不止地叹气。
我心一蹬,心想着若桦儿不被带到自己身旁,恐怕也是这命运,也不由得叹气道:“倘若这天下河清海晏,明君当道,此事应该会越来越少。”
郎中终于抬起自己归于沉重的头,如豆粒般的小眼睛里闪着不可忽视的亮光,莹莹似天边繁星点点。
“少夫人,世子爷唤你去马厩走一遭。”这小威高昂清亮的少年音在帐外响起,这答案终究是等来了。
小屏连忙上前为我披我披风,我回头看向那出神的郎中,心中虽纠结地是否要将这世间的肮脏事告知他,可仍还是叹了口气道:“你也随着来吧,这你要的答案便在那。”
正当我站在帐门前,欲系紧这披风上的绳子时,外头的人迫不及待地掀起帘子,高挑的少年郎探出个脑袋询问的瞬间,恰好撞见这在帐子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