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份我不是特别了解,只是在两年前,他与母亲在街边讨饭,我见他孝心可谓,便让他在别院打杂,是金子终会发光的,在见识到他独特的思维管理后,我便将绣心坊以及别院的所有账务交给了他。
而他也十分节俭,连守门的小厮也不曾请,亲自站在门口。
他跪下行礼,我却事先拉住了他,“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长辈,岂能随意跪之于外人,你若真心怀感恩,为我操持家业尽心即可。再说我一个姑娘家,何必要这么多虚礼。”
他没再坚持跪下,而是行了一辑,“小姐的恩惠元长铭记于心,定会竭力打理好别院,请小姐放心。”
尹继善字元长,文采出众,作诗作词皆自成一派,难得的是他独有的思维管理,为人谦卑,忍力极强。
我抬脚走进别院,他随后三步远躬身跟着,我想了想,停下脚步看他,“元长,下一次科考你可愿赴京?”
对于下人来说,兢兢业业一生安居乐业足矣,怎会让主子如此以待。
他立即感动的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多谢小姐厚爱,元长无此大志,只求在小姐身边效力一生,以此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我点了点头,扶起了他,笑道:“古人说得好,‘饱读五经书,货于帝王家’读书的人目的不就是跳龙门入仕途,出将人相光宗耀祖么?你若无才我便留了你,偏生着你文才出众,若此放弃了科考的好机会,岂不是对不住你的母亲了?你若真想报恩于我,得了功名,我岂不也沾了你的光?”
尹继善微微有些动容,我继续说道:“好了,不得再考虑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我会找个人来助你打理财帐,你就好好读书,为五年后的科考做好准备。万不能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尹继善再也说不出话来,而是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别院是我从一家经商的人手里买来的,统共只有八间厢房,正中一间前厅,一间后厅,一间书房,一侧是厨房和柴房,一侧是杂物间和茅房。后边则是花园,长廊和竹林。倒是十分清净可言。
院子虽不大,不够豪华,却也十分精致,下人有二十几人,各司其职。
入了夜,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静心见我还未丝毫要睡的样子,笑道:“小姐果真是被那老者唬住了。”
我扬眉看她,问道:“此话怎么说?”
她捂住嘴笑道:“小姐这般用功看书,想必也想去科考名利双收,可不是唬住了嘛。”
我也笑了笑,将书合了起来,她忙的接了过去,放在对面的书桌上,“这总算是停下来了,小姐从花映楼回来看了这么久的书,别累坏了眼睛,赶快歇息吧。”
“伶牙俐齿,真是着了你的道。”我指了指她,嘴里抱怨着,“这么啰嗦,看你还嫁不嫁出去。”
静心只管笑也不搭话,拿了笼灯,将蜡烛吹灭,轻轻的退了出去。
蜡烛一灭,瞬间,皎洁的月光从撑起的纸窗透了过来,映的地上一片朦胧的银白。窗外的竹子摇曳着,竹叶飘舞着。
我并未着急躺下,而是依偎着床榻,细细看着眼前的光景。
辗转了三年,生活总算归于了平静,我并不信那老者的话,只是心头却隐隐的疼。
阿爸,额娘,佐伦,你们在天堂可好?
正想着,突然从黑暗中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有什么正从竹林间穿过,急速靠近。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刚想开口呼喊,一个黑影就从开着的窗子窜了进来,滚进房内。
我猛地站起,看见一个男子正伏倒在地,身形消瘦,一身黑色的衣服被勾的破破碎碎,半头长发竟也披散开在背上,此刻他正用手撑在地上试图站起来。
右手抽了枕头下的弯刀,静静握在手里,不知他的武功如何,我不敢贸然声张,只得迅速打量他身上的伤口,以便下手。
他全身有数十道伤口,正狰狞着流血,看起来像是刀伤,刀伤纵横交错,并非一人所为。
是谁要致他于死地?他是在逃命!
心中确定以后,我仍未放松,而他站起来时,我接机突然出手,刺向他去。
他立即反应过来,闪到了一侧,喘着粗气看向我,看见我时一愣,也许是惊讶于我的镇静,也是,若是一般女子见到,肯定都会惊吓的大叫了。
迅速打量了四周,他低声道:“没想到,竟遇上你了。”
他认识我?我也认真的看着他的脸,羽睫下的墨玉眼睛像个沉沉的漩涡。是白日见到的那个男子!
伸手理了理衣袖,他淡淡的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刚想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何人追杀他。却听得房外一阵喧杂,顾不得多想,便将他推到了床榻旁的帐幔后。
帐幔后是一个狭窄的暗室,是我一日闲来无事发现的,想必以前房子的主人用来储藏财宝的,如今竟让我藏起人来,真是好笑。
院子里人都被惊醒,掌起了灯,院子里一片吵杂,远远的就听见尹继善大喊着,“你们是什么人,擅闯民宅,小心我去告你们。”
不久时,静心持着灯走了进来,小脸紧绷着,紧张道:“小姐,外面突然闯进了大片官兵,说有刺客,要搜房间。”
刺客?糟了,早知道就不去管他了!要是被人发现,与刺客勾结,那我们便是同党,是要被杀头的。
与官兵硬拼是不行的,还不如放手一搏。
我点了点头,“让他们搜好了。”
房子是被屏风隔成两间,里面是休息的,外面的是一间小厅。
刚开了门,一队人整齐划一的踏步而进,领头之人身形强健,年方大约二十五六,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看着倒像是个性直爽豪迈的男子。
他深深看了我几眼,便挥了挥手,让部下退了出去。
静心以及尹继善都被部下驱了出去,我有些紧张,却还是对他们点点头,让他们安心。
一会儿士兵全部退出,门被关上,我正想着这男子要做什么,便见这男子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恩人。”
他声音洪亮,隐隐透着欣喜,一番话下来,我倒是摸不得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