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徐向东那身洗得发白的学生装,想到村里人提起“大学生女婿”时那艳羡的眼神,他狠狠掐灭烟锅,烟丝烫着手指也没觉出疼。
“罢了!”他猛地站起身,脊梁骨挺得笔直,“为了向东,这脸我就暂且不要了!”
当天下午,林建国特意换了件浆洗得板正的蓝布褂子,提着十几个鸡蛋,脚步踉跄地往顾家走。
路过村口晒谷场时,他还扯着嗓子跟相熟的村民搭话:“去看看我那失而复得的二丫头,这孩子,可算找着了……”
顾家人不在,只有傀儡正坐在葡萄架下纳鞋底。
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眸怯生生的,倒真有几分久别归家的惶恐。
“晚夏啊,”林建国把鸡蛋往木桌上一放,搓着手干笑,“爹来看看你,身子骨好些没?”
傀儡抬头,眼帘颤了颤,低低应了声:“爹,我是晚秋。”
唉,晚秋,是晚秋!这种事,林建国也不想让人知道。
几句虚应的家常过后,林建国瞥见四周没人,声音陡然压低,眼神也变得阴鸷:“爹今日来,是有桩难事求你。向东那孩子……学费凑不齐了。”
见对方没应声,他往前凑了半步,几乎是咬着牙说:“你如今在顾家过着好日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向东辍学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再说了,你这身份……要是传出去,顾家能容你?”
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直往人心里扎。
傀儡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雾:“爹……我知道了。向东上学的事我来想办法,肯定能解决的。”
林建国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满意的笑:“这才是爹的好闺女。”
他没多留,揣着那颗悬了半天的心匆匆离开,仿佛多待一秒就要被戳穿心事。
林建国走后,傀儡也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往县里赶。
既然答应了要解决徐向东上学的问题,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交不起学费还读什么书?
看她从根源上解决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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