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把整个农舍裹得发脆,萝卜棚补好的补丁上凝着细白的霜粒,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砸在西侧篱笆的铁丝上,发出“叮叮”的轻响,像串走调的铃铛。
黄鼬叼着根沾着薄荷香的干草,小爪子踩在结霜的土路上,每一步都要顿一下——不是怕滑,是它鼻尖总被霜气呛得发痒,却还是执着地往西北方向的生石灰圈跑,昨天张梅说灰圈是“第一道警戒”,它记了一整晚,连梦里都在扒拉散落的灰粒。
到了灰圈旁,黄鼬先绕着圈跑了半周,小鼻子贴在灰粒上嗅。
西侧的缺口被它昨天铺的狗尾草挡住,灰没散多少,却有几根草茎被夜里的西风刮得缠在一起,它用前爪轻轻把草茎分开,又叼着带来的薄荷干草,把缺口处的草铺得更密,像在补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做完这些,它突然停住,鼻尖对着西南方向抽了抽,然后对着农舍“唧唧”叫了两声,尾巴绷得笔直——那方向飘来缕淡淡的铁锈味,不是农舍篱笆的锈,是废汽修厂钢管特有的味道。
林砚拎着裂柄小铲和半编好的竹编通风笼出来时,刚好撞见黄鼬对着西南方向炸毛的模样。
她把工具放在石桌上,通风笼用的是从废竹筐拆的细竹条,已经编了20厘米长,笼身的编目间距刚能透过指尖,“今早窖温肯定高了,”她没先管黄鼬的异常,快步走到萝卜窖旁,指尖刚碰着窖口的铁皮,就皱起眉,“比昨天烫了不少,张梅说的没错,再闷着萝卜要发芽了。”
张梅抱着育苗本和支破损的温度计跑过来,温度计的玻璃管上有道细裂,是上次量窖温时摔的,她用粗布缠了三圈,勉强能看清刻度。
“刚量的窖温5℃,湿度19%,”她把温度计的玻璃泡塞进窖口的干草里,“农书里说萝卜窖藏最忌温度骤升,超过4℃就会冒芽尖,超过5℃芽会把淀粉啃空,咱们上次挖的小萝卜就是这么糠的。”
她翻开育苗本,纸页边缘沾着点草木灰,她用炭笔飞快地写:“末日第80日萝卜窖紧急记录——异常:窖温5℃(超适温上限2℃),土温4.8℃,湿度19%;风险:块根已出现0.1芽尖(最外侧萝卜),淀粉流失速率加快;成因:昨夜西风仅2级,窖内冷空气无法对流,土温通过窖壁传导至窖内;应对方案:1.竹编通风笼(直径10,长30,笼身编目1防灰,内置粗布滤层);2.窖壁西侧斜挖通风洞(深度30,角度45°向下,避免直吹萝卜);3.北侧废冷库碎冰(500g)撒于窖口,通过土温传导降温;工具:细竹条(50根)、粗藤条(3根)、小铲(刃口磨圆)、粗布(2块)”,写完她突然“呀”了一声,指着最外侧萝卜的芽尖,“芽尖又长了0.05,得快点!”
陈溪拎着个冒着凉气的粗布包过来,布包里裹着半袋碎冰,是昨天下午她和苏野在北侧废冷库凿的,那地方塌了半边,里面的冰还冻得硬实,她们用军刀凿了半个时辰才凑够半袋。
“我奶奶窖萝卜时,温度高了就用‘侧墙穿笼法’,”她蹲下来,用小铲在窖壁西侧画了个圈,“洞得斜着往下挖,这样冷空气沉在窖底,不会直接吹萝卜,不然会冻出黑斑。”
她刚要下铲,黄鼬突然扑过来,用爪子扒了扒她的手背,又往西南方向跑了两步,回头低吼,像是在提醒什么。
“先不管它,”林砚按住陈溪的手,接过小铲,“咱们先把通风笼弄好,萝卜芽等不起。”
她把细竹条弯成圈,用粗藤条在接口处绕了三圈,绑得比平时紧,“笼口得做个活动盖,冷了就盖,热了就掀,不然夜里温度降下来会冻着萝卜。”
黄鼬见没人理它,只好叼着细藤条凑过来,却不小心叼错了,把编棚架的粗藤条叼了过来,林砚笑着拍了拍它的头,“拿错啦,要细的。”
苏野扛着军刀和根细竹杆过来时,刚好看见黄鼬叼着粗藤条转圈的模样,却没笑,她的脸色比平时沉,“我刚才用蓝光扫了圈西南,腐行者在动,”她把竹杆靠在篱笆上,指尖的淡蓝微光往西南方向飘,“它在钢管堆旁拼东西,不是了望台,像个能遮雨的棚子,但是——”她顿了顿,光带突然亮了些,“它在棚边画了个‘爪’字符号,和之前破庙墙上的一样,是在标记咱们农舍的方向。”
林砚手里的竹条顿了顿,“你去探探,别靠太近,看它有没有磨武器,”她把竹条递给陈溪,“咱们加快速度,通风笼编好就加固篱笆,不能等它过来。”
苏野没多话,军刀别在腰后,往西南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黄鼬跟我去,它鼻子灵。”
黄鼬立刻丢下嘴里的藤条,颠颠地跟上去,小爪子踩在霜地上,留下串浅印。
陈溪接过竹条继续编通风笼,手指被竹条的毛刺划了道细痕,她往伤口上抹了点碎冰化的水,“这样快,”她咬着牙加快速度,“笼身得编密点,不然灰会漏进窖里,沾在萝卜上影响淀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