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下颚线绷得极紧,
他迅速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难堪与一丝屈辱,起身谢恩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沙哑了几分,“儿子谢皇阿玛隆恩。”
而胤禩,他脸上那招牌式的温润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嘴角的弧度略显僵硬,
他反应极快地起身,姿态依旧优雅,谢恩的声音也依旧清朗,
只是若细听,便能察觉那声音底下细微的颤抖,
“儿子叩谢皇阿玛恩典!”
他叩首下去,久久未曾抬头,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避开那四面八方、几乎要将他刺穿的视线。
两人谢恩后坐下,席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复杂,
与他们这边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他受封的阿哥桌前,顿时热闹起来。
尤其是大阿哥胤禔,新晋的直郡王,可谓风头无两,
宗室勋贵、文武大臣纷纷上前敬酒恭贺,声音洪亮,笑语喧哗,
胤禔本人更是满面红光,志得意满,举杯畅饮,来者不拒,
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等人桌前亦是络绎不绝。
就连刚刚受封的胤?和胤禟桌前,也围了不少人,
胤?咧着嘴笑得开怀,虽不太会说漂亮话,但那份喜悦是实实在在的,
胤禟则心思活络,一边应酬,一边忍不住偷偷瞟向太子和太子妃的方向,心中对这份意外之喜的来源,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唯独胤禛和胤禩这边,门可罗雀,
偶有相熟之人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或低声安慰一句,更衬得这份冷清格外刺目,
他们二人只能默然坐着,面前的珍馐仿佛也失去了味道,每一刻都如同煎熬。
高踞上首的康熙仿佛并未察觉这份尴尬,依旧与近前的宗室重臣谈笑风生。
胤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管,
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身旁的石蕴容低语,带着一丝冷嘲,
“皇阿玛这手恩威并施,玩得愈发纯熟了。”
既抬举了老九老十,肯定了他用人的一部分眼光,
又狠狠敲打了不安分的老四老八,顺便也提醒了所有皇子,恩宠荣辱,皆系于他一人之念。
石蕴容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两张强自镇定却难掩失意的面孔,
纤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的弧度。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下,谁能保证没有暗潮汹涌?”
她声音轻柔,如同耳语,
“今日的失意者,未必不是明日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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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康熙三十六年年关的封爵旨意下达,
康熙三十七年年初一股出宫建府的热潮也随之涌动,
大阿哥、三阿哥虽已有府邸,
但如今晋封郡王、贝勒,按制需扩建门庭,彰显威仪,
而新封了贝勒、贝子的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等人,更是需择吉地,建造符合身份的府邸。
一时间,京城的土木石材价格应声而涨,
特别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太湖石、青砖琉璃瓦等,更是有价无市,成了紧俏货。
然而,就在各家的管事为采买优质建材跑断了腿、费尽了心时,
东城有几家看似不起眼、却货源充足、质量上乘的石料行和木料铺,便悄然进入众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