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声音,很是年轻,却很是刻薄,充满了不屑,当然她也有这样的本钱。
父亲是工商局副局长,母亲是财政局的会计,自从七八岁的时候,哥哥死掉以后,她就是家里唯一的宝贝。
这会,张晓燕从里屋掀帘出来,的确良衬衫上别着朵塑料花,看起来很是艳丽,洋溢着属于这时代的青春少女的感觉。
“一个地主家的丫头,还想考大学?也不瞅瞅自己啥成分。
照我说啊,这种人就该在地里刨一辈子,识俩字都算多余。”
“燕儿说的是。”
张有才赶紧接话,急忙往旁边挪动了一下,把更多的位置让了出来。
“那丫头的卷子我瞅过,字写得歪歪扭扭,哪像咱燕儿,钢笔字跟印的似的。
要我说,这名额本来就该是燕儿的,给那丫头才是糟蹋了,咱们这是替天行道!”
这话完全是丧良心,实际上裴思瑶的字工工整整,而张晓燕的字,才是歪歪扭扭!
然而,他这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张晓燕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坐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
就在这时,听到客厅讲话声的张夫人也走了出来,见几人坐在客厅商量这件事,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随后,这位副局长夫人,财政局的会计,便把手上的一串佛珠往桌子上一墩:“咱办事讲究规矩,档案上写的是燕儿的名字,分数也是燕儿的!
那个叫裴思瑶有啥证据?一个不知道哪旮沓里的农民,一个摘帽地主的闺女,还能翻了天?”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家子完全就把嚣张和无法无天写在了脑门上。
“可他们要是天天来查咋办?”
张有才点着烟,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那个许振东似乎还认识周明远周局长.....”
“是个人都认识老周,谁让他走的就是亲民的路线?
县里谁不知道,这小老头估计也就是下来镀个金,过段时间就走了!走之前,估计是要留个仁义的印象罢了!”
张伟冷笑一声,手指敲着桌面,周明远在省里是有关系的,否则在这么个第一次恢复高考,组织一个县的教育的机会,谁来干,都是政绩!
“不用担心,裴思瑶她爹当年的案子还在档案袋里锁着,真要闹大了,先把她全家撸进去查成分,我看她敢不敢!”
张晓燕无聊地站起来,走动了一下,随后就往门框上一靠,白塑料凉鞋踢着墙根:“爸,你们就是想太多。一群泥腿子,能知道啥叫档案?
啥叫公章?张有才,你听我的,干脆啊,你明天去旅馆找他们,就说给裴思瑶在供销社找了个活,让她赶紧滚回许家村,别在县城碍眼。”
“供销社的活?”张有才眼睛一亮!
“这主意好!那丫头要是识相,有份体面工作就该烧高香了。都是泥腿子,能进城里有个工作,那真是天上掉馅饼!”
张晓燕得意一笑,说道:“就是说!她上那大学,回来以后还不是得找工作,如今给她跳过了大学的时间,早点上班!
没事干,就回家找她男人,多生几个娃!”
张母拍了拍她的肩膀,骂了一句:“你这女孩子家家的,嘴巴有个把门!”
随后她看向丈夫,这事肯定得他拍板才行。
见妻子看向自己,而女儿的建议也不错,有舍才有得,张伟继续道:“不光是工作。”
张伟眯了眯眼睛,他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摸出个几个牛皮纸信封,找到了其中一个,对着三人道:“这里面是她爹当年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