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时,白卫国还以为是白贞,摘下眼镜,放到报上,起身去开门。
拧开门的那一秒,白卫国有一些愣怔,站门边的不是他女儿,而是他前女婿,萧文汉,他穿着件黑西服,白衬衣,衣服全是精心裁剪,非常修身合体。
白卫国的愣怔,叫萧文汉也不自在起,商场上混迹这样久,早已不知道羞愧为何物,但是看见白卫国时,他忽然有一些窘迫跟无措,唇肉颤了下,干巴巴吐出一个字,“爸。”
白卫国反应过来,瞧了瞧他手中提的东西,犹疑了下,说,“进来吧。”
他的口吻非常随和,这多年萧文汉跟萧太炎接触的机会很少,一年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全都可以数的清,因为跟白贞关系不好,连带着对白家人也没好态度,但是仔细想来,他哪一回去白家,白卫国不是像对待亲人似的对他,即便知道自己跟白贞关系不好,也从没苛责他,他在萧东升身上没体会过的父爱,白卫国几近全无保留的给了他。
可就是这般一个真心对自己的岳父,自己却眼巴巴的看着他差点从寰球大楼上跌落,往事种种浮现心头,萧文汉忽然羞愧到无地自容。
白卫国并没说什么,屈身从鞋柜中找出鞋,放他脚边,说,“家中不常来客,鞋估摸不大合脚,你先凑合一下吧。”
萧文汉扫了眼,忽然发现还不到60的白卫国,头上竟然染上白霜,比他记忆中的模样,竟然苍老十几岁。
他握着手中的离合,一时,只觉的沉甸甸的,唇肉翕动了下,小声说,“谢谢爸。”
白卫国动作一顿,慢条斯理说,“你跟小贞全都已离婚了,以后还是叫我白叔吧。”
萧文汉抿嘴,只觉的嗓子干涩不已。
白卫国即便知道此时背后的晚辈是怎样的心态,他也不会劝慰,经历生死,好多东西,他全都看淡了,可这不表示自己还可以如往常一样,对待前女婿,到底他儿子,他女儿,乃至整个白氏的衰败,全都跟这人有关,白贞好不容易从感情漩涡中跳出,他不想再叫她跟这人扯上关系,惟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当作陌生人,隔离出女儿的世界,因此有一些话,肯定要当面说。
白卫国端着一杯茶放桌子上前,抬起头看到拄在一边的青年,说,“坐吧。”
萧文汉点了下头,并不急坐,而是朝周围环绕了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白卫国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小贞住她朋友那里,你是来找她的?”
萧文汉想点头,又觉的不妥,低下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你出院了,一直想找时间过来瞧瞧,”他一顿,又说,“还有一些事,要跟白贞说。”
说着才想起来,手中的营养品,赶快放桌上,“爸……白叔,新年快乐。”
白卫国呷了口茶,垂睛扫了眼桌上的营养品,全是外国进口的,随意一个全都数千元,萧文汉做女婿这样多年,只有这回的礼物是他亲自买的吧,白卫国几不可闻的叹气,没推拒,而是客气说,“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客厅中又一回静默,空气沉静的叫人有一些心慌跟窘迫,萧文汉缄默了很长时间,才轻声说,“既然白贞不在,我就和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