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名媛们花大价钱买回的高档化妆品,却跟窑姐们的花名成了同款,贵族的颜面何存?更要命的是,也不知是谁抄袭了谁,那些**的招牌上的装饰花纹,无论配色还是字体样式,真真是跟景翠斋锦盒包装上的一模一样!
这……确实怪闹心的。
“啧,本来觉得挺好一个‘媛’字,怎么让她们一用,就显得这么俗气呢?”柳絮这通感慨,倒是说出了阳春晓的心声。
阳春晓置办的礼物当中,也有柳絮的一份。柳絮见了自是十分欢喜,可如今二人见到这半条街的这媛那媛,不由心情复杂。
怎么就觉得有点变味了呢。
马车缓缓走到巷子尽头,在天香楼门口停了下来。
粉子胡同是条死巷,天香楼位于胡同深处最末的一家。这栋陈旧的三层小楼临着马棚,前不久才因为走水被烧了半边,刚刚翻修完毕,还散发着新漆和木料的味道。
教坊司下辖的这片区域大都是死胡同,据说是为了防止乐籍的女孩子们逃跑,只留一个出入口方便管理。
阳春晓从马车上下来,呵出一口白气,仰头望向长条形的天空。那种压抑的窒息感,倒是跟刑部大牢的设计异曲同工。
柳絮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小帽,拎着沉重的大药箱,不细看还以为是个面皮白净的跟班小厮。
阳春晓知道她那张嘴向来刻薄,不免担心地嘱咐道:“先说好,你若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但不可嫌弃她们。”
“你这话可是奇了!”柳絮一愣,随即不满道:“我既答应了,又为何要后悔?”
这丫头的思维方式向来不同于常人,阳春晓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了。
柳絮又道:“女子生来便是这世间最干净的,若一辈子不与男子有染,便一辈子干净。她们的病痛皆因男子而起,由此可见男的才是脏东西!而她们被困在此处身不由己,也皆因父兄惹了祸事致使全家跟着倒霉——我为何要嫌弃她们呢?”
“优秀。”
阳春晓发自内心给出个评价,带着两人由大门进入天香楼。
相对于隔壁几家的豪华装修,天香楼简朴得近乎寒酸。一楼正中是个莲花形的舞台,朱漆栏杆已经破得掉漆了,悬在半空的帷幕也是灰头土脸,不知多久没洗过了。
听说这里一直生意不好,仅有的七位姑娘岁数也都不小了,年老色衰还极难管教。天香楼多次易主后,教坊司原是想干脆遣散她们,没想到竟是没有一家愿意接收!
天香楼这盏‘业界冥灯’,多年来的恶名早已在同行心中根深蒂固,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林皓臣出了个主意:免去一切保金、税金,等于是让阳春晓白捡了去——只要别再莫名其妙地死人,钱已经不重要了。
若按着本司胡同的行情,民间想要从教坊司接手一家乐坊是要办很多手续的:首先要给刑部交一笔数目不小的保金,办理官牒;然后不仅要按月给户部交锐银,还要给教坊司和顺天府缴纳孝敬银子,最后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进项。
虽然姑娘们都是教坊司分派下来的、不需要花钱买,但是各项开销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为了回本就只能变着法子从她们身上赚钱。
如今阳春晓当了班主,情况自是大大不同。她似乎在衙门里有些名气,但并不是这行当里头的;在当家主事头一天,居然先带个女大夫来给大伙瞧病,姑娘们还是头回遇见——
“……什么套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