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阮轻烟主动上前飘然一礼,对阳春晓说道:“原是我错怪姑娘了。”
“也不怪你会多想!这不是赶巧了么。”阳春晓宽厚地一笑:“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换作是我也会像你一样有所猜忌的。”
经此一事,阮轻烟脸上的戒备竟是烟消云散,倒是意外之喜。阳春晓心念一动,又趁机说道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把知道的事情都先告诉我。这样的话,无论是顺天府还是大理寺再来问话,我心里有数自然就不会被动了。”
阮轻烟是多么聪明的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那位冷大人好大的官威,姐妹们不待见他罢了。”
这话的意思就相当明确了。
阳春晓心知时机已到,便转过头对牡丹说道:“你们快去把马厩修一修吧,然后把马车套上,待会儿咱们也该回去了。”
牡丹答应一声,便带着柳絮和波妞干活去了。唯有红隼,依旧站在阳春晓身边,寸步不离。
阳春晓淡淡一笑:“我觉得砍头那桩命案应是与你们无关的,对吧?”
——你们不是这种风格。
你们会用巧妙的意外、偶然的机会、雨天、晴天、风、运气。
这样干脆利落,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凶案的凶案,和天香楼八字不合。
阮轻烟显然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略显微妙地勾勾唇角,不置可否。
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换,两位绝顶聪明的女子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却心照不宣。
阮轻烟指着角落的一张桌子,开口说道:“被砍头那人名叫李觅,是这里的常客,平时就坐在那里,几乎天天都来。”
说着,她指了指阮露泽:“你昨天看到她跳的那段独舞,便是李公子编的。”
阮露泽点头道:“李公子出手阔绰,待人也和善,且是个极懂乐理的。除了昨晚的曲目之外,另还有一支《反弹琵琶伎乐天》和《马刀舞》——这三支都是天香楼最出名的压轴曲目,皆是李公子所作。”
阮轻烟这一开头,姑娘们这才开始七嘴八舌地讲述起关于李觅的生平。
这倒是大大出乎阳春晓的意料——还有这种事?原来那被砍头的倒霉鬼竟还是位艺术家?
阳春晓把姑娘们的叙述大致梳理了一下:
李觅,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西北口音,据说是乐师出身,精通多种乐器,尤善弹琵琶。原先在个乐班子里当学徒,后来西北战事一起乐班子散了,他为谋生路而投军。在枯燥的军旅生涯中,因为音乐天赋机缘巧合得到魏登的赏识,就留在中军帐继续做乐师。战后跟随军队回京,他便在魏登府上做了家奴,并娶了魏府上的一名丫鬟为妻。
此人虽说经常光顾烟花柳巷,但天香楼的姑娘们对其却评价很高,说他不仅有才华,而且品行端正,这便更是奇了:不贪酒好色,不沾赌,还洁身自爱——既然是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怎么就能落得个被人绑到菜市口砍头的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