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誉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炸了!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简直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大脑在短暂的一片空白之后,那日在殓尸房见过的尸体的模样立刻开始飞快地在眼前闪现一遍!
尸体,乱坟岗,乌鸦,女判官……所有与她相关的诡异画面在眼前重重叠加,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如同植物的枝条在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头皮一阵阵发麻,冷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觉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也动弹不得。恐惧感将他的力量一点点抽离身体,甚至连空气也一同被抽走了。
他几乎是拼尽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向后退了半步,却重重地撞在桌角上,接着传来刀剑落地的声音。大概是滑出了刀鞘,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黑暗中回响。
他本能地又退两步,胡乱挥舞的手终于触到了墙。
墙壁冷得像块终年不化的坚冰,但冷誉却将整个身体都贴紧墙面,像垂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这是唯一能让他感觉安全的东西。
“你别乱动啊!……唉,笨手笨脚的。”
阳春晓叹了口气,似乎又絮絮地抱怨了几句,但冷誉耳边此时就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看不到、听不见,仿佛置身于墓穴中一般丧失了所有感官。
就当他感觉死神已经站在面前时,大门突然打开——光明,新鲜的空气、外界的嘈杂声一股脑涌进来,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冷誉觉得自己像一条贴在干涸河**的鱼,终于又回到了充沛的水域。外面正是阳光明媚,就连平时觉得聒噪的麻雀叫声都深感亲切——
活着真好。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想来可笑,却无比真实地存在。
“你没事吧?”
阳春晓的面孔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正满是关切地看着他:“忘记跟你说了,那是个假人啦!推演案发现场时用的道具而已。”
冷誉胸脯起伏大口喘气,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一时间还难以平复。
“你也怕黑吗?”阳春晓苦笑道:“咳,怕黑的人还挺多的!不少新人头回来这的时候比你还夸张呢,吓得抱着桌腿嗷嗷哭啊,嗤嗤……诶,习惯就好了,也没什么丢脸的啦。”
阳春晓安慰的语气试图让他放松下来。缓了一阵,冷誉勉强定了定心神,脸色还是煞白的:
“你就不怕黑吗?”
“其实……十二岁之前,我是个瞎子。”
阳春晓耸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天生目盲,后来遇到柳神医才治好了的。我从小出生在这里,别说这间暗室,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我都了如指掌!点不点灯,对我来说都一样!”
冷誉一脸震惊地看着她,那又墨绿色的眼眸带着些许顽皮,璨若星辰。
“你在此等我一会儿,我去多找几盏灯来。”
不等他回答,阳春晓就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又缓了半天,冷誉这才壮着胆子转回头朝柜子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地上那竟是个真人比例的布偶?
他壮着胆子走到跟前,发现那是用普通麻布缝制的,做工十分粗糙,针脚缝得歪歪斜斜不说,身上好几处都还露着稻草;四肢和躯干都是独立的,用稻草和沙袋填充,关节处是木质榫卯结构,拿在手上还挺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