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提出这个问题之前,仅根据验尸单上的记录,我只有七成把握——但是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你了。”
阳春晓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全无惧色。
“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如果我死了,红隼也一定会抓住你。”阳春晓斩钉截铁道:“你逃不掉的!你刚才都看见了,她一个能打二十个呢,!如果我有事,她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威胁的意味很足,他没说话,似乎在暗自权衡其中的利害。
阳春晓见他没反应,便又道:“你花了这么多心思乔装改扮、甚至藏身在天香楼当了好几年杂工,在得手之后明明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却并没有选择逃走,为什么?”
他依然沉默。
“难道你还有别的计划?”阳春晓试探道。
那副刚毅的面孔没有表情,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想杀人灭口吗?或者在评估我对他的危害性会有多大?
从目前的观察看,这是个心理防御很强的人:他理性,做事有条理、计划性强;有独立思考能力和判断力,不容易被他人控制或者干扰。他遇事不易冲动,凡事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之后才会付诸行动,因此,他是个理想的谈判对象——也就是说,只要能提出合适的条件,那就有商量的余地。
“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阳春晓大胆建议道:“我知道你跟死者不是私仇——你也知道我是刑部的‘女判官’,打官司审案我都很在行!无论你是想要伸冤、抗诉、民告官,或者上金殿告御状,我都可以帮忙。”
“不必了。”
他直接一口回绝,随即语气和缓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别做傻事。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伤害你,可好?”
他的言语中满是无奈,却并无杀气——这句话意味着妥协,他是在找退路。
直觉,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某种决定。
阳春晓还不及多想,便觉肩头一沉,被他朝门的方向一推。他的力气很大,只用一只手便足以控制她。阳春晓不敢反抗,乖乖以头抵门站好。但背对他的姿势让阳春晓很是被动,根本无从得知他在视线之外做什么。
钢刀虽然暂时抽回,但阳春晓不敢回头,感觉它就像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蛇,随时都会发起致命一击。
身后三尺之外传来窸窣的声音,他似乎是在翻找东西,而且很快就找到了:“数十个数,然后就慢慢推开门自己走出去,不要耍花招。”
他的口气是命令的。
寒气逼人的刀锋再次贴近她的脸颊,无声地强调着它的存在。
阳春晓顺从地点头,开始数数。
当她数到七的时候,身后便传来开窗的声音——大概是已经逃走了?但也说不定是种试探?
简单思考之后,她决定保持不动,坚持数到十才推开门,边向外跑边大声呼救。
这间屋子离后台姑娘们的住室仅有两步之遥,红隼闻声头一个赶来,阳春晓指着身后大声道:“抓住他!那贼从窗户逃走了!快去!”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红隼已经纵身跳窗追了出去。
阳春晓这时才敢回过头再看那房间的情形,就见老胡方才穿的灰布衣裳被丢在地上,窗户敞开着,早已不见了踪影。
回想起方才被挟持的情形,阳春晓只觉两脚一软、缓缓瘫坐到地上,心里一阵狂跳,脑子里却在本能地迅速分析:那人潜伏在此地已久,怕是早就有所准备!我方才若是先带人把每个房间都细细搜过一遍,肯定就会有所察觉!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方才还在推演室里做凶犯侧写呢,这刚出衙门可就遇上了?
只是,我运气未免太好了吧?也难怪同行都说我是“天生当判官的命”!原本正是毫无头绪的凶案,凶手竟是被我正面撞上了?连台上的戏文恐怕都不敢这么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