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年苦笑地摇摇头:“为了报答你上回的包子,中午请你喝羊肉汤如何?”
“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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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阳春晓提供的地址,冷誉没费劲就找到了那位名叫‘张元元’的京城著名仵作。
其实这人虽说看起来怪了点,倒是很好讲话——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二话不说就跟他去大理寺看尸体了。
不知是不是使了银子的关系,今天的张元元也显得格外和蔼,一边做事还一边跟他聊上了:
“仵作行的规矩就是这样,咱不能只为了自己发财就断了同行的生路不是?”
张元元把装着工具的牛皮袋在桌上铺展开来,抬头看了一眼正拿帕子捂住口鼻站在远处的冷誉,嘿嘿一笑道:“当仵作都是凭手艺吃饭,不像大人您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卷得太厉害会被人排挤的。”
冷誉虽说不像上次那样吐得惨烈,但也完全不想站这围观:“你真的不能直接写份文书给我吗?就一定要让我在这看着?”
“这不是钱的事。您现在算是雇了我帮您办事的,可若是白纸黑字落到文书上,那性质可就变了……”
“我再给你加一百两。”
“那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吧。”张元元乐呵呵道:“现银还是银票啊?”
冷誉将一百两银票留在停放尸体的台子一角,头也不回就出门去了。
“啧,到底是亲师妹,知道疼人哪!”
张元元手套都没摘,捏过那张崭新的大票,小心翼翼塞进怀里收好,哼着小曲儿继续开心地干活。
冷誉直接出了屋子,穿过游廊来到大理寺正中的庭院,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这回的尸体比上回强多了:因天气寒冷早把人都冻透了,没有血腥也没有臭味,就是死状恐怖——那是一种处决奸细或者匪徒的行刑方式,脖子上挂着绞索、挂在城墙上示众,他只从书上看到过,但真实情况比书上描绘的吓人多了。
遇害那人正是苏铁。
要说此人,冷誉竟是记得的。
说来有些丧气。那一日,他和杨冰柠一起前往魏府,调查李觅的社会关系。原本殷勤的魏府下人听到他的来意,笑容不减地引着二人前往花厅。
可没想到,一直坐到夕阳西下,他们也没能打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只得打道回府。
这苏铁,就是冷誉那时在魏府见到的。
冷誉还清楚记得在魏府上见到他时的情形:典型的西北汉子,个头不算高但十分结实,壮得像头牛一样,紫黑的脸上全是青须须的胡茬。丫鬟说他是来府上管账的,但瞧着却不怎么像。
上回在菜市口被砍头的李觅总算还留下了些线索,在阳春晓帮助下起码拿到了凶手的画像,这回可倒好!苏铁初到京城不久,目前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仇家;尸体更是干干净净,验尸单上除了写明他是被人勒死的再无其他有用的信息——
废话!不瞎的都能看出来好吗?!
这可怎么查?
所以,毫无头绪的冷誉只能先从尸体上找线索。他的上司,大理寺卿唐大人又给不出任何有用的建议,他就没头苍蝇一样撞到刑部去了。幸亏遇上阳春晓,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如今请到了张元元,他心里立刻就踏实多了。
冷誉抬头望向四四方方的天空,院子里廊下挂着的鸟笼里突然传出一阵悦耳的鸟鸣。那只圆滚滚的老画眉卖弄着清脆的好嗓子,使得原本肃静的衙门里平添一丝生趣,引得冷誉也不由朝那边望去。
不一会儿,就见唐大人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黄铜小水壶,给它添了些食、又加了些水。
冷誉一点也不喜欢这老滑头,但终究是他给了自己穿上这身官服的机会,总归还是要客客气气的,便朝他远远行了个礼。
唐老头乐呵呵地点头示意:“我像你这岁数的时候,成天也净想着破大案、干大事。年轻人嘛,就是爱折腾。”
“以后还要多仰仗您的提点。”
“哈哈,好说好说。”
冷誉有个优点,就是非常善于跟长辈们相处。无论话题多无聊、场面多尴尬,他也照样能把彩虹嗑给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