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阳春晓也注意到:陆忱曾多次直呼她‘姑姑’而非‘娘娘’,她不仅没有指正还显得很是受用——这说明她看重亲情更高于身份地位这类虚名。
但是在阳春晓的印象当中,像她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似乎都是跟‘平易近人’不沾边的。
就像父亲,自从当了尚书之后就要故意端着架子说话,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就好像总得防着别人托他办事一样;还有平时最是和蔼的邱尚书,一旦穿起官服就必然是严肃刻板不苟言笑,好像在扮演着另外一个人。
于是现在,她对这位贵妃的看法突然有所改变:也许,真正强大的人是不需要这些表面伪装的?因为她已有足够的智慧和手段获得她想要的东西——如果我是她,都已经站在权力的巅峰了,肯定无所畏惧!反正规矩都是我定的了!
刚想到这,沈敬的名字竟是突然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对呀,陆贵妃是陆昭的亲姐姐!就算是天底下谁都不管他的冤案,她也肯定会管的啊!我怎么把这一层给忘了呢!
阳春晓暗自打定了主意,刚想开口,却见外头的宫女进来说道:
“启禀娘娘,皇上驾到。”
什么?皇上?……我,我还没有学过御前礼仪啊!
阳春晓心里一紧,又立刻变回一只警觉的兔子:爹爹说过,宫里的规矩可大了!面圣之前都是要先经过培训的!连怎么站、怎么坐、怎么磕头都是要有专人教过、再事先演习好几遍的!
天哪,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会不会御前丢人啊?!
……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却见一位穿黄袍的男人已经迈着方步来到跟前:“哟,忱儿来了?”
“参见陛下。”
陆忱乖巧地起身向皇帝行礼,陆贵妃也起身见礼——等一下,二人行的皆是常礼?……这,这怎么可以呢?
阳春晓直觉这是不对的:她脑海中为数不多关于宫廷礼仪的词条下,分明写着面君是一定要施全礼的!
可如果现在站出来指正她们,那我岂不成了憨批?
我一介民女,是不是该按宫里的正经规矩来?
但是没跟她们保持一致的话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行动已经慢了半拍的阳春晓还在纠结着到底是该怎么行礼,皇帝却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居中落座,跟陆贵妃和郡主寒暄几句就聊起了家常——
好的其实现在行什么礼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新问题来了:三个人已经聊起来了,我现在如果突然跑到前面去跪下磕头行礼,岂不是显得更加奇怪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
但是,如果我就这么傻站着,是不是也同样不太好啊?!
这也太尴尬了……可又不能调头离开。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就听陆贵妃说道:“皇上,还记得上次您问我的那件事么?我今儿就给您寻着一个极合适的人选。”
皇帝眼前一亮:“哦?是谁?”
说到这,陆贵妃却故意卖了个关子:“既与前朝关联甚浅、不牵涉各方势力,而且才貌双全、聪明机灵……总之,皇上一定会满意的。”
阳春晓一眼就看出她说的这人肯定就是我吧?!
皇帝一笑,竟是点头道:“你挑的人,定是没错的。”
怎么就没错了?!万一大错特错了呢?!
阳春晓直觉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