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把阳春晓的意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陆贵妃。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陆贵妃沉思片刻:“……竟是我小瞧了她。”
“她还说,寸功未立不敢邀赏,而查案原就是她份内之事。现在虽无品级,但她也是吃朝廷俸禄的,不敢向娘娘讨要额外的赏赐。”陆忱扁扁嘴:“总之,婉拒了哈。”
听到最后这句,陆贵妃不由笑道:“她叫你‘婉拒’我,你就这么婉拒的?”
“要不然呢?”陆忱耸耸肩:“拒都拒了,再婉又能怎样?……总之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不就好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罢了。”
陆贵妃摇头道:“你这痴儿……阳春晓在我面前说话,哪一句不是字斟句酌半天才敢出口?那份谨慎小心,真真是尽数都毁在你手里了。”
陆忱却不以为然道:“可我就是个带话的,您不就希望我能实话实说嘛!不添油加醋又不歪曲本意,我觉得很棒棒了啊!况且,您又不是个爱挑人毛病的主儿,我何必花心思研究这种细节嘛!”
说到底她不是笨,就是纯纯的懒——懒得花心思措辞,懒得猜人心思,懒到人神共愤。
“咳。你啊。”
陆贵妃倒也不想跟她计较,只皱眉道:“之前皇上派去西北探查的锦衣卫如今已折了三四个,连尸首都没能带回来。可见那真正是块虎狼之地!当地的几方势力手里都掌着兵,说不定全虎视眈眈盯着那金矿呢!此去犹如虎口夺食,若不寻几个武艺高强之人在身边,真怕她凶多吉少啊!依我看,你还是再劝劝她的好!别顾虑那么多,也别太在意旁人的看法,首先能把事情办好、性命无忧才是最要紧的,规矩什么的往后放放也无妨。”
陆忱惊道:“那帮人连锦衣卫都敢杀?!”
“那可是金矿!出产的是全国成色最好的赤足金。”
陆贵妃说着,从皇上的书案上取来一锭金子递给她:“当年宁王萧义诚驻守西北,军费开支巨大,又遇旱涝灾害、国库连年亏空,朝廷便特许他自行开发这座金矿,一切产出皆用于粮饷军马等开支,只需向朝廷报备数目便可。朝廷派了两名督造大臣,据说那处金矿规模很小,储量也不高,但成色却是极好。”
陆忱拿在手里掂了掂,倒也没觉出什么特别:“赤金?……看起来颜色是有些许不同。”
“这座金矿出产的黄金虽说可以不入国库,但必须铸印‘宁王府督造’字样,以便于朝廷掌握其流向。主要用于向西域及蒙古各处采买军资马匹等物,因此极少能在中原内地见到。”
陆忱点头道:“我也略有耳闻。听说当初大同城破之时,宁王下令先行炸毁了那座金矿,按说是没可能再重见天日了。”
“锦衣卫目前探明的情况是,大同总兵秦孝安,副总兵王悦,参将文柏,知府章简之……有本地官员也有军中将领,原宁王府旧部、魏登旧部,上下数十名官员都或多或少与这事有所牵连,一时竟难以厘清。”
陆忱隐隐感觉到此事果然牵涉甚广,犹豫再三,还是如实说道:“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除了红隼和牡丹,混入京城的天机营其实还有一个人,名叫沈敬,就是阳春晓画像中的那个人……这金锭,就是他带到京城来的。”
“什么?”
陆贵妃满脸难以置信道:“难道你父亲与此事也有关联?”
陆忱有些不大情愿地点点头:“春晓说,此人曾暗中与她会面,提起过此事。但此人行踪不定,如今京城都封城数日之久了也未能将他缉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