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冷誉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还是别去凑这种热闹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西北的冬天寒冷刺骨,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阳春晓把从京城带来的三件小袄全都裹在身上了,依然是冻得手脚冰凉。她往手心里呵了口气,淡淡说道:
“这个时辰,在这种地方,又围了那么多人——十有八九是出了命案。”
“命案?!那就更别去了喂!”冷誉惊道:“咱们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还要自找麻烦……”
阳春晓却看了他一眼:“不抬杠,不唱反调——有那么难吗?”
冷誉不得不闭上了嘴,乖乖跟着她从车上下来。
牡丹抢了几步走到最前头,替阳春晓拨开人群:“让让~别看啦!麻烦让让!”
围观人群像潮水般往两边一分,就见正当中果然横陈着一具女尸。
那年轻妇人瞧着有二十来岁,仰面倒在地上,两眼圆睁,双唇微微张开,皮肤有些潮湿,几缕青丝粘在圆润细腻的脸颊上。她活着的时候,想必是位姿色出众的女子——
然而胸前插着的一把尖刀,将她的生命就此终结,脸上骇然的表情就定格在死亡的瞬间。虽然身上还有另几处潦草的刀伤,但都不致命。
阳春晓简单说了句‘我是京城来的仵作’,便直接上前蹲下身察看,围观的百姓向后一退,竟是没人阻拦。她探出二指在那女子颈间摸了摸,冰冷的,估计至少死亡两三个时辰了。
顺着衣领往里面瞧,未见明显勒痕——按以往的经验,如果她的死因是那把刀,那么留在现场的血迹未免太少了点。不过,昨夜里一场冬雨,也不能排除血渍已被冲刷干净的可能。
只是,她身上的刀伤也显得太过刻意,就像是被故意伪装成路遇劫匪;但那几处最大的伤口边缘整齐,明显是死后伤。
还有干干净净的鞋底,也说明她并不是用自己这双脚走来的,极有可能是乘车或者被抛尸。
阳春晓大概检查一遍心中已有定论,又朝人群中问道:“是谁先发现她的?”
一名中年汉子上前道:“是我。……方才我去林子里解手,就发现她躺在地上,吓得我魂都要飞了!”
“有人移动过吗?”
众人听了皆是摇头:“大清早起来撞见死人怪晦气的!谁动她干嘛呀……等城门开了再去报官便是。”
“有谁认识她吗?”
众人仍是摇头。
瞧这些人的打扮,大都是县城周边的农户和商贩。看来死者大概不是这附近居民,而是被抛尸于此。
阳春晓正人群中有人说道:“听说近来山里土匪闹得厉害,该不会是遇到土匪了吧?”
一提起土匪,众人立刻纷纷称是:“是啊!鹞子岭一带向来不太平,这地方又偏,八成是遇上劫道的了吧?”
“说的正是呢!前儿个我们村口老张进城送菜,也到土匪了呢!”
难道是老六么?
这个假设刚一出现就被阳春晓否定了:老六那伙人表面是流寇,其实都是当过兵的,陆帅一死才全散了,但他们并不是杀人成性的土匪;而且,他们后来在京城遇到姜春华,还约法三章,也是发过誓要遵纪守法、不再沾人命官司的。
阳春晓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只跟瑛姐比较熟。但她记得曾听母亲说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些人是极讲信义的,并不是罪大恶极之徒——而且现在他们找到了弄钱的门路,手头也还算宽裕,更没道理谋财害命。
阳春晓正想着,就听城门方向传来远远的钟声,看热闹的百姓立时便散了,各自回到队伍当中准备进城。
阳春晓将外套脱下来蒙在死者上身,对牡丹说道:“把她搬我车上去,进城后咱们先去县衙。”
牡丹应了一声,二话不过说就将尸体扛到肩上。
——等等,这是要跟尸体同乘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