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架子上明明有现成的麻绳,怎么偏要用手巾呢?”
“麻绳很容易留下痕迹,而且捆绑需要更多时间。”阳春晓摇头道:“如果用手巾就简单多了:只需要打一个双扣结,还不用太紧,睡着人的甚至都不会发觉;但当他开始挣扎的时候,越用力它就越紧。而且,这些东西既不需要提前准备,被发现了也不会引起怀疑。”
说着,她将死者面部的纸揭去,丢进墙角处的垃圾筒:“在米商离开之前,凶手只要简单处理一下现场,甚至凶器都不必销毁,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报官了。”
冷誉扁扁嘴:“这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想到的法子。”
“你说到重点了。”
阳春晓不无赞赏地点点头:“尸体,案发现场,这些都是人为造成的——所以,一切的关键是人,你要始终把调查的核心放在人身上。这恐怕并不是一桩普通的谋杀。”
“你早就看出那两个伙计有问题?”
阳春晓伸出双手,掌心对着他,说道:“普通的搬运工,手掌的茧会分布在着力点上,比如手掌和指腹。但那两个人,在虎口处都长了厚厚的茧。”
“惯使刀的?”
“不是土匪就是兵。”她给出一个简单的结论,皱眉道:“接下来就是本案最难的部分了——无证之罪,恐怕只能从口供上寻找突破。”
刚说到此处,外头传来一阵嘈杂。
就听牡丹清亮的大嗓门吼道:“我管你们是些什么人?!今天谁也休想把他们带走!”
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以及重重跌到地上的闷响,像是直接被丢了出去。
阳春晓勾勾唇角:“这就来了。”
二人匆匆来到门口,只见牡丹手里擎着尚未出鞘的大刀,凶神恶煞般堵在门口;门口横七竖八倒着五六名军卒,蜷缩着身体,嘴里哼哼个不停。
“你这泼妇!竟敢阻挠神威营办事?!就不怕掉脑袋吗?”
为首那军官嘴里恨恨说道,气势却早已矮上一大截,眼睛紧盯着她手里的斩马刀,竟不敢上前半步。
——原来如此。
冷誉顿时就明白了。
看来舅舅和这个秦孝安,果然不是一伙儿的。
商行是魏登的人开的,应是为了洗钱之用;秦总兵派了两个人来……
大概是想插手黄金的事?
可惜,刚害了张茂德性命,就被发现了。
冷誉的视线凝固在阳春晓怀里。
怪不得刚刚阳春晓找到账本以后那么兴奋,感情是截胡啊!
阳春晓站在牡丹身边,朝他们问道:“不知这位军爷有何贵干?”
为首那中年军官答道:“这里出了命案,已有人报了官!我们是大同都卫指挥使司衙门的官差,来拿人犯回去审问的!”
“巧了,我是刑部的。”
阳春晓倒背着手站在门口,指了指身边的冷誉,介绍道:
“这位是大理少卿,冷大人。”
对方显然没想到,惊愕全写在脸上。
她继续说道:“城中.出了命案,自是有父母官府尹大人负责审理,诸位军爷倒是热心得很呢!但这并不符合办案的流程,所以,嫌犯恐怕不能交给你们。”
为首那人犹豫片刻,一手按在腰刀上,看样子还存着想要硬抢的心。只是忌惮牡丹,不时偷眼瞧她,暗自掂量着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牡丹又岂会示弱?将刀鞘甩到一边,露出明晃晃的刀锋,气势汹汹地正面瞪回去。
正在僵持之际,就见街上缓缓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栗红色战马毛色油亮,上面端坐那人身材高大结实,魁梧挺拔;五官线条硬朗,浓眉大眼,鼻直口阔,典型的西北汉子。
那人一眼望见扛大刀的牡丹,带住缰绳,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她。
过了片刻,他才慢悠悠朝马前行礼那人开口问道:
“陈校尉,这里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