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年突然觉得:文官们向来对锦衣卫深恶痛绝,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们耿直、难缠,什么事情都必须找个原因、揪个对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许知年意识到自己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目前针对魏登的策略是心理战,属于预审技巧的一种。
老师阳承和曾在专业著作中有系统性论述,并将这套方法命名为‘服从性测试’。内容大致就是,当被审讯方身处高位,或者主审官完全处于被动局面时,可以通过引导或心理暗示的手段,一步步消解其主动权。
许知年先向魏登示好,但又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与他赴约,饶是魏登心态再好,也会露出几分烦躁。
只要在此时此刻,让外部力量——比如宋襄的物证——给魏登一个推手,他一定会是先坐不住的那个。
这在刑部来说并不算什么机密,但专业性较强。尽管锦衣卫也经常查案审人,但他们是军人出身,习惯使用简单粗暴的手段,尤其像他这种智商水平波动较大的,解释起来可能会有点费劲。
“他在此案中的破绽颇多,而在司法界的亲信官员仅有大理寺唐大人一个,能获取的信息极为有限。因此,你只需要带着物证,去他府上点上一句,什么也不用做,他的想象力便会自行补全,然后越来越焦虑,由此将促成第三次会面机会。”许知年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道。
这是种常见的外围施压手段,用一些看似无关痛痒的询问,诱使对方对局势产生误判。
“懂了。”
宋襄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敲山震虎嘛,我们也常用这招!……倒是对我们没什么影响。行,待会儿我就去调物证,配合你便是。”
说到这他立刻站起身,刚想走,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让我穿官服过来,也是有意义的吧?”
许知年举起茶杯,小小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直觉,也算得上是他的本事。
“因为锦衣卫出现在皇城的任何地点都是合理的。当你穿着惹眼的官服出现时,人们自然就会忽略掉我的存在。”
“啧,原来是借此掩护你的行踪。”
宋襄挑了挑眉梢,稍有不满。
许知年又道:“另外,如果魏登对此有所察觉,你也会成为我未能及时赴约的理由之一。因此,待会儿你离开的时候,若有人问起,你要么不答,要么就说等的人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