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寨分为内外城两部分。
外层的山寨设有集市住宅和各种生活设施,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而进入内城大门之后,便明显感觉整肃了许多,还有成队的戎装女兵巡逻,俨然就是军营重地了。
脚下的石板路蜿蜒而上,阳春晓抬头遥望位于山顶的砖石塔楼,想必那就是家主的议事厅了。
内城看起来戒备森严,不像是随便就允许外人入内的;而她和冷誉身上还带着防身的短刀,竟然也没有被收走?
这显然不是因为疏忽。
那位引路的姑娘身材高挑,看步态便知是习武之人;偶尔遇到巡逻的女兵都会主动向她行礼,可见地位不低。她对阳春晓始终十分客气有礼,就像是接待非常贵尊的客人。
阳春晓更是纳闷了:我从没来过这里,甚至在此之前都没听过齐家寨的名字!要说唯一有点关系的,沈敬跟齐家二小姐应该是有些交情,可这位家主却是点名要见我和冷誉?
太奇怪了。
她思索半天也没个头绪,索性直接问道:“你们家主认得我吗?她找我们所为何事?”
那姑娘却是笑而不答,只说‘到了便知’。
二人皆是一头雾水。
山路走到主峰脚下时陡然一转,面前是一条盘山石阶栈道。道旁有处平整的阔地,并排竖着两块高大的青石碑,冷誉扫了一眼当时便愣住了:冷氏眉姗之墓。
旁边的一座自然就是陆昭的。
那两座碑皆是衣冠冢,周围修着汉白玉的围栏,碑前摆着香炉和贡品;碑旁各竖着一块光滑如镜的墨色石板,用端正的小楷镌刻下二人的生平事迹。
依我朝传统,女性的墓碑通常只写某某氏,极少有将闺中全名都刻出来的。
冷誉站在石碑前,满是惊讶:“‘冷氏眉姗’——这名字,莫不是我姑姑?”
那姑娘微微点头:“正是贵府上那位。”
“那,可以在此祭拜吗?”
“理所当然。”
那姑娘随即取来香烛等物,冷誉不由感慨道:“当年爷爷在世时,常说我父亲和叔伯们身为军人却不曾上阵杀敌,官职再高也终是有所缺憾;唯有这位姑姑跟随陆帅驰骋沙场,才真正称得上光耀了门楣,所以破例在家族祠堂里专为她画像立碑,受后世子孙的香火祭拜。没想到,竟还能在此地见到旁人专为她立的碑?”
“若没有陆帅与冷氏夫人,便没有今日的齐家寨。当年听闻她在京病逝的消息,凡受过她恩惠的孤儿寡妇们就专为她立了此碑。”那姑娘解释道。
冷誉早就听说过她当年随军、跟陆帅同在前线抗击鞑靼的英雄事迹,皇帝也为此加封过一品诰命的头衔;但直到如今亲眼见到这座石碑,他才真正感受到她曾经的光芒——真正的丰碑,不在于封赏和头衔,是在人心里的。
如此说来,阳春晓倒是理解他为何会受到齐家家主的礼遇了。
——但是,我呢?
阳春晓开始努力回想父母的过往经历,却并不记得有谁提起过齐家寨。父亲常年在京城做官,回乡后也一直没离开过清河县……唯一能够关联上的,就只金矿。
是的,陆昭与夫人冷眉姗曾在齐家寨驻过兵,后来就是从这里兵出杀虎口前往鸣沙堡追击鞑靼主力——如果他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金矿的消息,那么齐家寨成为转运黄金的据点就一点也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