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说：“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个周仲文跟你的母亲姜美筝私通，生下了你……”

李栀扬手，一个耳光狠狠甩了上去。

林寞没有避开。他知道，这么残忍地揭开事实，李栀必然无法承受，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无法保护李栀不受伤害，真相必须现在揭开，否则有周仲文在，事态可能会演变到非常复杂的地步……

“你胡说！”机器人激动起来，似乎周仲文灵魂附体，它用手指着林寞，剧烈地喘息着。当然，只是在主船上的周仲文在剧烈喘息，但被他远程控制的机器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我们不是私通！我们在云星早就情订终生，但被李汐横刀夺爱，美筝迫于族中压力，不得不嫁进皇宫，只是她难忘旧情，所以以族兄的名义将我带进了宫，我们……”

机器人停了下来，发出人类哽咽的声音。

景玉惊叫了一声：“啊呀，他居然是白露帝国的皇家总管姜杉啊！”

在白露帝国被推翻后，末代皇帝李代、皇太子李汐和姜杉都在一周后的一场火灾中离奇死亡。9个月后太子妃姜美筝挣扎着生下了女儿李栀后也吊颈自杀身亡，整个白露帝国的皇族至此只剩下李栀这一个甫一出生就无父无母的孤女了。

林寞凝望着机器人：“你居然没有死在火灾中？是在以死遁逃避蓝瑟帝国的监视吗？”

机器人的话中流露出凄楚的口吻：“我如果没有放那把火，恐怕早就死在威廉的清洗中了。可我不甘心扔下美筝和她腹中的孩子，所以我利用最后一点力量，完美地逃走了。”

“然后就建立了白露骑士团，立意与蓝瑟帝国作对？”林寞微讽。

机器人哼了一声。

李栀已经惊呆了，此时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坐在地上，头撞在货柜壁上，疼痛倒是让她清醒了些，美目含泪，难以置信地望着林寞。

“他在胡说对不对？”她用力抓住林寞的手臂，那么狠，修剪得体的指甲深陷进他的臂肉中，但林寞感觉不到痛，因为他脑中此时全是她内心中的痛。

勉强维持了十七年的冷漠但平静的世界在一夕间被狠狠砸碎，每一片过往的碎片都反射出冷酷的事实。就连这冷漠的十七年都只是一个假相，一个花团锦簇的虚拟世界。她以为这十七年来自己已经够不幸了，但在这一分钟内，她就从不幸的巅峰跌进了绝望的谷底。人生真的没有最悲惨，只有更悲惨，超越人的想象，比戏剧还要夸张，但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现实和虚妄。

林寞望着那双与自己酷似的黑眸，似乎可以从中看到自己冷酷无情的嘴脸。如果说李栀这个可怜的女孩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失望而自我封闭，将心湖结成了冰窟，那他今天的行为就是从天而降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将这个冰窟蒸发得一干二净，外加在干涸的湖底砸出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令周围寸草不生荒芜千里。

林寞在这一刻居然有种深深的愧疚感，再没有什么比打破别人的梦更残忍的了，尤其是李栀这样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梦，可他就连她这残存的不幸的梦都要狠狠戳醒……

看到林寞不忍的表情，李栀哇地一声痛哭起来，她剧烈地摇晃着林寞的手臂，边哭边喊着：“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他是个骗子！”

林寞也跪坐下来，一把揽过李栀，狠狠把她拥进怀中，小声说：“不，他说的是事实。你不要恨任何人，这只是老天在玩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