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但随即他就一板脸，“你觉得帝国的官员们听到你这个评论会是什么样的感想呢？他们见了就战战兢兢的皇帝，戎马一生，杀戮无数，居然会不忍心做一件事？如果我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爷，还要如何控制这庞大的帝国？”

林寞微扬起头，直视着威廉说：“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但无论是怒目还是低眉，皆是佛心。陛下的不忍，是不忍将帝国百姓的生命视为儿戏，以无辜者的生命铺彻一条康庄大道，这与陛下的戎马生涯并没有冲突。”

威廉彻底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寞竟然会这么回答。

林寞发现他的双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威廉转过身，望向窗外，背对着林寞，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心情。

林寞听到了他心中充满凄凉和悲伤的想法：“如果他是我的孙子，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呢？这一点我还真是不如他。”

林寞一惊，有些疑惑，不知最后一个“他”是指谁，总不可能是指自己吧。

过了一会，威廉声音稍微有点变了，问道：“你刚才说有什么事想禀报我？”

林寞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向威廉禀报：“我一直有个想法。既然联邦绝对不肯将周仲文交给帝国，那就坚定了我这个想法。我想向陛下请求，准许我潜入联邦刺杀周仲文！”

威廉猛然转过身，他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但因为吃惊，丝毫没有掩饰，而是震惊地看向林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寞坚定地回答：“是的。我知道我在说什么。陛下。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匹夫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却可令天下缟素。如今国事已了，战争消除，百姓安心，但于我而言，周仲文此獠却是生平首敌。就算陛下可以忍下李栀公主被掳之仇，我也要为那些死在训练营中的孩子和历次恐怖袭击的死难者报仇！”

“不行！”威廉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你的这条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也是帝国的。帝国好不容易培养出你这样优秀的人材，是要有更大作为的，而不是让你像一个刺客一样去搞刺杀这么低级的行动，你想自杀也不需要用这种办法！要动手之前你最好多动动脑。你的长处在于大脑而不在于拳头。”

其实此时他心中想的是好不容易为李奥寻到这么合适的良臣辅助，怎么会让林寞去白白送命。

林寞冷笑：“陛下，我只是认为自己还是帝国的军人，所以有义务向陛下禀报此事。莫非陛下以为我不能自己行动吗？我如果真想前往联邦刺杀周仲文，谁能阻拦我？”

威廉并没有因为这句狂妄的话而生气，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沧桑和悲凉，“年轻人啊，都是这么充满热血和冲动的，从不知生命的可贵。我并不是在以帝国皇帝的名义禁止你，而是以一个垂暮之年珍视生命的老人和一个为了孙子着想的祖父的名义阻止你。想刺杀周仲文，帝国在联邦潜伏的大把间谍都可以，我甚至可以专门派一队精英潜入联邦去刺杀他。你的生命可以用来做许多更重要的事情，例如辅佐李奥治理这个国家，甚至称霸伊甸星系，而不是像一个冲动的匹夫，让自己和那个败类同归于尽。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李奥的感受，他会有多伤心？”

威廉终于在激动之下透露了他的最终打算，但林寞并没有吃惊，他以往就从威廉的心声和做法中感觉到威廉对皇位传承的选择从没有动摇过。

林寞很感激威廉，威廉的劝说是情真意切的，而且是真正为林寞惋惜，不愿意他这么轻易置自己于死地。但林寞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恭敬地向威廉鞠了一躬：“很感谢陛下为我考虑的这番心意，但我并不是一时冲动打算将自己这条小命报销在联邦，我不想英年早逝，我还想看着帝国变得更强盛更伟大。我已经有了个计划，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听我讲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