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播间里，林寞似乎有些艰难地抬起了头。这场讲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在昨晚诺亚提醒他应该对国民发表就职演讲后，他一夜未睡。打了无数腹稿，却全部一一推翻。总觉得要么不够真诚，要么太过凌厉，要么不够警醒，要么失之庸俗，最后一直睁眼到天亮，竟是没有一个满意的腹稿。

林寞从没有这么紧张过，但当他进入直播间时，无意中“窥探”到一个工作人员的心思时愣了一下，那名年轻人似乎对林寞很是愤慨，但敢怒不敢言，心中想着“要不是因为你是李氏的后代，诺亚怎么会让你当皇帝？仗着身世沾沾自喜地给机器人当傀儡，简直让我无法想象当初怎么会那么崇拜你！”

因为这年轻人的一小段心理活动，林寞茅塞顿开。诺亚公开他的身世显然是在用他的真实身份拉仇恨，那么林寞偏不如他意。国民的思维似乎有些纠结于林寞的身世了，那林寞就直接把国民的思维拉到正道就好了。

所以当站在镜头时准备发表人生第一次独立且重要的讲话时，林寞心中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虽然想到哪就说到哪，却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很直白，很坦率，也很残忍和冷酷。

林寞暗吐了一口浊气，不再理睬直播间内神色各异的工作人员们，打开门走了出去。

诺亚站在门外，倚着墙壁仰望着天花板，身边空无一人。此时低下头，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林寞，“没想到你还真是够撕破脸皮的，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就差揪着每个人的耳朵面提耳命：先不要跟诺亚斗，等他聋、瞎、哑、盲、倦时再冲上去狠狠撕咬他。”

林寞不理会他话话中对人类的讽刺，因为刚演讲完，情绪还没完全冷却下来，冷笑了一声，不屑道：“无论我的措词是婉转还是直白，以你的聪明都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我何必遮遮掩掩的。许多人都愚蠢得可以，我与其指望他们能理解我话中的深意，倒不如直白地跟他们讲不要把怒火发泄到我这个无辜者的身上，老实夹着尾巴做人，现在根本打不赢你，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诺亚很开心地笑了，并轻轻鼓着掌：“这样挺好的。既然在我面前伪装不起来，那就索性不要浪费精力去伪装了。我们之间还是坦诚些好。”

林寞装作没有看到诺亚那别有深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问道：“刚才我出来时，你在看什么？”

诺亚轻笑：“没什么。在你出门的这一秒里，我正在同时处理几千件需要我亲自动手的事情，有的需要动用别的人工智能来协助我。所以没法回答你在这一秒里我都干了些什么，只是在处理工作时习惯地仰头而已。”

两人并肩往外一起走，林寞因为这个回答而沉默了一会，在醒过神后问道：“荆寂，不，曾少荆现在在哪？”

诺亚偏过头，很深刻地看了他一眼：“你一直到现在才提起他，我很佩服你的忍耐力。他从狙击你之后就逃离了爱苏城。目前只有我知道他的下落，但我不想告诉你。”

林寞哼了一声：“是因为要用这把快枪来威胁我不要离开你的左右吗？”

诺亚微笑着摇头：“你怎么先前那么聪明，现在又糊涂了呢？没有对手你就永远不会进步。曾少荆再不堪，倒也没几个人比他更适合做激励你的人了。何况这人挺有意思的。”

这都什么鬼歪理！林寞有些恼火，扭过头不再理睬诺亚了。

诺亚却装作没看到林寞的别扭，继续说道：“虽然昨天公布了帝国的新行政区划，但总得给总督们和各部门官员们一个适应的时间。所以我觉得你的加冕典礼在月底举行比较好。”

林寞猛地扭回头瞪诺亚：“什么？还有加冕典礼？这个你先前可没提过，搞这个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

诺亚认真地回答：“加冕典礼可不是个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是一个崭新的帝国的建立，首任皇帝登基是非常严肃的事情，需要一个隆重的典礼来纪念此事。而且我们也需要用这个加冕典礼来加深国民对你登基的认识。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让他们为你的威严颤抖，为新国新气象欢喜。正好我们有了新国教，可以让国师阿方索为你主持加冕典礼。”

诺亚显然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寞垂目也考虑了一会，又抬头问道：“在加冕之前让我和父亲见一面吧。”

诺亚沉默了几秒，以他那恐怖的运算速度竟然要么久，诡异到让林寞以为自己被看穿了，但最后诺亚还是答应了：“好。不过希望你不要后悔。”他别有用意地看了林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