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悦音的声音很轻，小乞丐却像是从中汲取到了无穷的勇气一般。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他的眼睛甚至也一点点染上了猩红。

死死咬着牙关，大步上前，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鞭子，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裹挟着恨意一起，重重落下。

州府的腿被两根绳子牢牢地绑在木棍上，让他不至于栽倒在地，但痛到了极点，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只像是最卑微低劣的鬣狗一般，蜷缩着身子，从咽喉中发出一阵非人般的响声。

小乞丐一双眼珠子都红通通的，又狠狠踹了他一脚，却突然丢掉了鞭子，大步走回了南悦音身边。

只是再没有了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碎掉的脊梁，像是一寸一寸地被衔接了起来。

南悦音挑了挑眉尾，眼底难掩几分意外。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再多打上几鞭子呢。”

“不用了，一鞭子便足够了。”

足够发泄掉他心底的那点愤懑，和渐渐扭曲成一个庞然大物的恨意。

小乞丐不是不想要直接杀了州府，但他更怕因此，而给南悦音惹来什么麻烦。

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沁着几分不自知的笑意和满足，过了好半晌，才问。

“他为何在这里，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南悦音微微抬起脸，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在了那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州府身上。

“那些被他抢走的粮食都找了出来，但只可惜全都被火烧毁了，还有他犯下的那些，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罪名，都加在了一处。”

“王爷判处，要他今日当街问斩，所有路过的百姓，都可以赏他一鞭。”

即便是州府都快要被鞭子生生抽死了，却仍旧难以抵消他所犯下的那些罪孽。

南悦音和站在角落里的姜娘子对视一眼，冲着她和小豆子笑了笑。

姜娘子抓着小豆子的胳膊，远远地向她招了招手。

这般惨烈的景象，实在是不该让小孩子们看到，她却死死地抓着小豆子的手，嗓音带着颤意。

“小豆子，你可要看清楚了，就是这个畜生害死了你爹，害的我们家破人亡。”

几乎全城的百姓们都涌来观刑，直至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没有人因此而厌恶或是畏惧。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眶，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头上的那块巨石，也像是终于能落了地。

直到这一刻起，他们才终于相信，他们已然彻底摆脱了先前的剥削，不用再过饥寒交迫的苦日子。

百姓们的生命力，是十分惊人的。

不过半日时间，街口的血还未曾清理干净，街上却已经恢复了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虽然下发来的粮食并不多，但每个人的眼底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