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打开门,鲁子敬一下愣在那里。
杨美华来了,正在跟鲁越说话。厨房里,马红英正在忙活,像是要在亲家母面前展示自己的辛劳。
杨美华见鲁子敬回来,故意问鲁越:“越越,问问爸爸,欢不欢迎奶奶来。”
马红英连忙说:“肯定欢迎了,奶奶都很久不来了。”
鲁子敬能说什么?换了鞋,脱了外套,连一声“妈”都喊不出口。
鲁振国去世后,他跟杨美华一直处在一种不冷不热的停火状态。杨美华似乎看出动鲁振国的东西是鲁子敬的忌讳,所以都在他不在的时候清理。鲁子敬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杨美华。对于这个生他养他的女人,他确实生不出半点同情来。在他看来,老爸从得病到去世,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一直生活在她的高压之下心情不好、如果不是得病之后没有一个宽松理智的环境,老爸不会短短半年就去世。而在对待老爸生病去世这件事上,她又表现得极度自我,还是事事要以她的意志和感受为中心。看得出来,老爸走了对她来说是种解脱,尽管她表现得很伤心很绝望。可她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鲁子敬。所以鲁子敬根本不担心她会想不开寻短见,她怕死的很,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调整过来开始新生活。
在外人看来,开始新生活是好现象,是走出了阴影;可在他看来,杨美华从心底里是看不起老爸的,不管老爸是不是多才多艺,她衡量男人的标准就是——第一,白瘦高;第二,能赚钱;第三,疼老婆。至于钓鱼、运动、看书、唱歌、电影这些兴趣爱好,她不感兴趣的就是不需要的。是的,老爸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知识分子,因为有节操不愿蝇营狗苟赚不到大钱,就被鄙视了。没了鲁振国这个不适合也不喜欢的人,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之前鲁子敬还搞了个突然袭击,没提前打招呼就去了趟302,说是去整理老爸的遗物。杨美华很意外,手忙脚乱神色慌张。鲁子敬还听到手机QQ和微信群来不及关掉发来的信息声。
杨美华说手机很慢,让他帮忙看看。鲁子敬接过她的手机,发现微信占用了近20个G,趁杨美华走开时扫了眼微信和QQ,看到群名就了然了。
果然是开启了新生活。
杨美华说,姜小柔的预产期快到了,她也很久没见鲁越了,就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鲁子敬没说什么,鲁越出生以来,她也确实没怎么带过孩子。当然,住得远是客观原因。在他跟姜小柔看来,她不来添乱就挺好了;帮忙,没指望。
不过既然来了,多一个人手,总归是能宽裕些。
“预产期是哪天?”杨美华问。
姜小柔挺着尖尖的肚子从房间里出来说:“说是下个月10号,不过也有可能提前。鲁越就是提前一个星期出来的。这个估计也会提前。”
杨美华:“那我来早了,我还以为就这两天。”
马红英连忙说:“来了就住下,说不准哪天就发动了。”
鲁子敬和姜小柔相视一眼,心说孩子出生后直接去月子会所,本来就不用你陪;杨美华一来,你就能甩开鲁越全身心的投入社团活动,当然好了。
杨美华明显没想到这一层,只当是亲家母盛情相邀。
吃完饭,马红英一如既往的出去参加社团活动。
第二天,鲁子敬陪姜小柔去孕检,结果不太好,卫生院的医生让他们去大医院的妇产科仔细检查下。鲁子敬只好又陪姜小柔去邵逸夫的产科检查,结果是羊水太少,胎儿有风险,要住院补羊水。因为预产期临近,补完羊水可能直接就要生,让他们做好准备。
鲁子敬只好让姜小柔办了住院,又按照她开出的物品清单回家搬东西。这一住就是一周。
姜小柔去住院当天,杨美华就回去了,其实是在这边住不习惯,跟鲁子敬和姜小柔也没什么共同语言。鲁子敬没拦着,走了清净。
接下来的几天,他是时刻准备迎接小家伙的到来。可偏偏住院补了羊水,小家伙又安生下来,还在姜小柔的肚子上顶出个尖来。见了姜小柔肚子的人都说,这回八成是儿子,那么尖。
鲁子敬也希望是儿子,连名字都想好了。
姜小柔则每天都问护士指标正不正常,可不可以回家住。可惜补羊水是要慢慢补回来,差不多合格了还得观察。一来二去就住了一周。
期间,鲁越幼儿园组织秋游,要去新区郊外的一处农场。谁曾想秋游当天马红英一早就走了没喊他们,鲁子敬和鲁越全都睡过头。鲁子敬醒来已近9点,只好忙不迭喊鲁越起来;看了眼手机,老师在微信和钉钉上留言十几条。
鲁子敬只好自己开车送鲁越过去。鲁越还不高兴,说臭姥姥和臭爸爸都不喊她,很生气。
农场很大,从这头到入口差不多开了半小时。下车见到老师同学的一刻,鲁越怒气全消,立刻兴高采烈地追过去挤进队伍里,跟大家一起排成两列叽叽喳喳一边看一边聊天。
鲁子敬心说来都来了,索性当一回志愿者家长陪游。农场很大,也很规整。池塘边是大片枇杷树,空气中弥漫着收获的气息。行走在收获的季节里,整个人都因为一望无垠的黄绿相间而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