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廖小刚跟何珞被堵在了通向浙江省界的最后1公里上。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大货车和私家车。
“什么情况?!”廖小刚踩着刹车,鲁子敬这个大SUV的视野是真好,空间大,坐着也舒服。“都快到了堵车了。”
等了五六分钟,见前面的车一动不动,廖小刚索性挂了P档,按下车窗探出头去看,却见前面有车主已经下车。廖小刚戴上口罩,下车走上前去打探情况,一问之下是又惊又悔——浙江,居然封路了!
回到车里,廖小刚懊丧不已,只恨昨晚没跟鲁子敬一起走。老鲁啊老鲁,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现在鲁子敬已经到了,尽管免不了被隔离,可好歹就在家门口,怎么都不慌。
他们呢?前面的浙江进不去,后面的武汉又封城,进退两难。何珞就在旁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出慌乱来。廖小刚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当机立断,决定下高速,走省道或县道,哪怕是村道,也不能被困在路上。偌大的两省边界,总有空隙能让自己钻过去!
可他低估了基层的动员力量和人民群众保卫乡土的决心。好不容易捱到前面的车疏散掉,掉头下了高速,从省道到县道,眼看着周围的车越来越少,仿佛金蝉脱壳在即。没想到才走了没多远,就被迫在几十米外就停下车来——前方路口,一队手持农具、佩戴口罩的村民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辆挂着外省牌照的大车;而路灯杆和电线杆之间,已然拉起一道鲜红的横幅:疫情防控,责任到户;宁可断路,不可放过!
廖小刚生出被山大王拦路劫道的感觉来。多年的记者生涯告诉他,越是内地的乡镇村子,越是要小心行事,语言不通是一方面,当地人有时候根本不跟你讲道理,把你扣下,警察来都未必管用。
“撤!”两人掉头就跑。
根据导航,两人本打算换一个县通过,没想到这个县的执行力度更大,直接开了一辆推土机横在路中间,两边还有好几个佩戴红袖章的乡民。
在两省边境兜兜转转了几个钟头,跑了100多公里,硬是没找到一丝返乡的缝隙。廖小刚看了眼剩下的油量,心说车大开起来是舒服,吃油也厉害,11个点的油耗,开着空调一箱油只能跑500公里,太费钱。
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找去浙江的路?如果继续找,安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知道哪里才能加油;别说城市,就连村镇都自发地封控起来,物资补给也是个问题。
何珞清点了剩下的物资,幸亏鲁子敬提前把大部分东西都留了下来,勉强够两人消耗三四天。尤其是水,还有差不多20瓶,只要有地方加油,那个多功能车载烧水壶就能基本解决吃饭问题。
他给鲁子敬拨了个语音过去:“老鲁,在哪呢?”
鲁子敬晃了晃镜头。
廖小刚:“怎么还在车里,你不是到了?”
鲁子敬:“街道社区在研究怎么处置我这个从疫区回来的,但是没有接触过外人的特殊分子。不想拖累家人,就先在车里呆着。你的车被消毒了三遍。”听廖小刚把困境说完,又道,“别乱转了。现在各地防控政策越来越严,过不去的。没油了就彻底完蛋。”
廖小刚:“那咋办?”
鲁子敬:“回高速,能进服务区就进服务区,一定要先把油加满。高速上至少还要希望。听说现在到处都要看绿码跟核酸检测结果。你们立刻走,迟了我怕高速都不让你们上。”
吃了一次亏,廖小刚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导航奔向最近的高速入口。
就在途中,廖小刚发现一直盯着手机的何珞神色不对:“咋了?不舒服?”
何珞突然抬起头,侧过脸来盯着他。
廖小刚:“出啥事了?”
何珞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帮我一个忙。”
廖小刚:“说。”
何珞:“我要回武汉。”
廖小刚差点咬到舌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珞:“我上班的医院正在收容被感染者,我的同事,有被确诊的。大家都很慌,但是没有人撤下来。”
廖小刚一下就反应过来,知道这丫头是上头了:“你在休假。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
何珞:“可现在我们去不了浙江,就这么被困在路上吗?现在医院里人手紧张、物资短缺,很多同事连最基本的防护装备都凑不齐。”
廖小刚:“行了,你回去能干什么?送死吗?”
何珞:“我不回去又能干什么?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吗?”
廖小刚:“问题是,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回去也不一定回得去啊!”
何珞:“不试试怎么知道?”
廖小刚努力摇头,腮上的肥肉都甩出声音来:“不行不行,不能让你去。”
何珞沉声:“廖小刚!”
廖小刚:“在!”
何珞:“你还想不想追我?”
廖小刚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不假思索道:“必须想。”
何珞:“关键时刻不支持我,趁早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