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劳动果实……”赵清晏细细咀嚼这几个字,久久不能平静。
古代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为皇帝分忧,是每个朝臣的宗旨。
可是有谁想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国库里的真金白银,都是百姓们一分分的血汗钱。
所以君主专制有他必然的弊端。
也是走向没落的必然趋势。
我当然没打算一下子改变这个制度。
但起码,将现代人的思想一点点灌输进当今最年轻的丞相脑中,即使有一天我们离开了,这个国家也不至于走上歪路。
下午,回到椒房殿,小红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告诉我皇上在里面,脸色很不好。
我走了进去,看见李陵面沉如水地站在桌子前,对着我桌面上乱七八糟的图纸发呆。
“你去哪了?”
还没等我反应,他先开了口。
“去和赵清晏讨论西南流寇的事情。”
李陵微微皱眉:“就你一个人?”
“不然还有谁?”
他揉了揉眉心:“以后不要去了。有什么想法你可以跟我提,不需要跟他说。”
我异常冷静地看着他:“在你离开的时候,太后作妖,整个朝堂上只有他还支持我。那些工程,没有他,仅凭我一个深宫里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他也只是一个丞相。”李陵见我神色冷淡,略微放软了语气:“你男人是皇上,有什么是我不能支持你的?”
“李陵。”
我打断了他。
“我不需要因为你是我男人而骄傲,因为现在后宫那么多人都可以拥有这份骄傲。……我这么做,是希望可以成为你身边无法替代的一份子。”
见他神色复杂,我叹了口气:“我不想像叶姐姐,宋姐姐她们,做你深宫里养着的金丝雀。……当我失去了自己的价值时,我的命运,就赌在了你对我的爱上。”
“爱情这东西……”我怅然若失地望着他:“我赌不起,更输不起。”
他长久没有说话,半晌,有些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那你想做什么?”
“我不要做贵妃了,我想去西南那边。”
“不行!”
李陵几乎是顺间制止了我,慌张道:“我,我没有囚禁你的意思,只是西南那边本来就是荒野之地,非常不安全,到时候我派人去剿了就是了,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温家的十五万大军就在岭南,不客气的说,我是整个朝廷最有资格,也最被他们信服的钦差。……更何况,面对流寇的不是我,我只是想去看一下大坝的建造和运河的路线。”
“可是……”
“李陵,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们现在,隔了太多的人和事,思绪都太混乱了。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我们必须接受自己的身份。”我将凌乱的图纸整理好,放回抽屉里:“给我们彼此些时间都冷静一下,好吗?”
“……那你有想过离开后会发生什么吗?”李陵直直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篇论述来。
“你是皇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宠幸嫔妃也好,大兴土木也好,甚至沉溺酒色都无所谓。我们是爱人没错,但你首先是你自己。”
大概是终于聊开了,我第一次这么放松的对他笑出声:“李陵同志,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我也要滚去做我自己啦!”
嗯,无愧于心。
一直到坐上离京的马车,李陵都没再见过我。
有一句话我一直藏着没有说。
他可以宠幸嫔妃,可以流连于各位美人的床榻之间。我也可以选择离开他,远走高飞。
说到底,我内心永远是一个现代人,不可能因为穿越到这里,就接受了荒唐的三妻四妾。
只是我已经决心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又何苦用言语限制他,不如都做真实的自己,等到久别重逢的那天,再去坚定自己的选择。
外面马蹄声渐轻,沈廖文撩开马车的帘子:“阁主,前面就是祁山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看着跟出来昏昏欲睡的小绿,点点头。
“过了祁山就是岭南了吗?”
“过了祁山还有小安岭,温老的军队就在小安岭脚下驻扎。”
沈廖文的声音从帐篷后面传出。
“那翻过祁山要多久?”我向前走了两步。
“不好说,祁山上有山匪,可能要费点……”
沈廖文拿着刚换下来汗湿的衣衫,**着上身,与我面面相觑。
……有,有八块!
嗯,衣服真好看!
小绿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打了个哈欠,有些奇怪道:“娘娘,您和沈侍卫吵架了吗?”
按照这几天她见到沈廖文的随和性子,对现下他的态度十分不解。
不光她一人,李陵给我安排的侍卫长李长铮,一开始对沈廖文的中途加入不满,也很快被他的武力和人格魅力所折服。天天像个小跟班似的围在沈廖文身边,要拜他为师。
李长铮好歹也是恭亲王的二儿子,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但是为了学武艺,天天围在我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只盼着我开口,让沈廖文应了他。
听见小绿这话,李长铮掀开帘子,笑嘻嘻探进头来:“姐姐,你和师父吵架了?”
坐在车弦上的沈廖文拍下他的手,声音没有起伏:“我不是你师父。”
李长铮也不在意第n次否定,仍然是笑嘻嘻的:“师父您脸色沉得都快滴出水了。”
我咳了声,没敢说话,只是避开小绿的目光,左顾而言他:“祁山有点冷啊。”
很快,沈廖文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小绿,柜子里有斗篷,给你主子披上,不要着凉了。”
我看着小绿翻柜子,哭笑不得。
明明他在车外,我在车内,竟然还叮嘱我不要着凉。再一想到那天他的惊慌失措,更是让人不好意思欺负这个老实人了。
路途行进至一半,李长铮眼尖道:“师父,有刀面反光,好像是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