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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2)

我自是晓得谁做了王后会护着我,可心中仍是在生澜姐姐的气,嘴硬道:“我瞧胡夫人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她便是成了王后想必也不会为难我。”

澜姐姐一听这话“腾”地坐了起来,扯着我的衣袖恨铁不成钢地说:“哎呀,小月儿,你莫要被她纯良无害的外表给骗了呀!起初我也觉得她是个可怜姑娘,被父亲和姑妈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又因着将门之女的身份无端受到王上许多猜忌,便与她走得亲近。我们这样和和睦睦地处了四个月后,她被诊出怀胎刚满三月,王上便不让我再与她来往。我气冲冲地去找王上理论,却被告知他要我昭告后宫我已怀孕三月有余的消息。我甚是不解,最终还是按王上的意思照做了。”

说到这儿,澜姐姐长叹一口气:“我这才知道她的贤惠原都是做给外人看的。那日我吃着御膳房送来的汆鱼蓉丸子,觉得味道过于鲜甜,细细一品才发现里面加了不少海蟹肉末。我立刻把王上和御医叫来,将椒房殿所有的食物和药材查了个遍,竟在我的安胎药里发现了微量的红花粉末。”

我心下一惊:蟹肉性寒,红花活血,此二物若同时服用,胎儿定是保不住,恐怕还会连累澜姐姐的身子……

我急忙问道:“姐姐你当时可有贪吃那鱼丸?安胎药喝了多少?现下身体如何?”

澜姐姐掩面轻笑道:“鱼丸自是吃完了,我自从在海边吃过海蟹后便念念不忘,哪儿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上好蟹肉!安胎药嘛,从来都是我的花儿替我喝的。”

我见澜姐姐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焦急,一把将她的手腕拉过来号脉。澜姐姐几欲挣脱而不得,只好笑道:“我就知道小月儿即便气我也还是关心我的。我如今的身子好得很。那些东西只对孕妇有害,我便是吃进去了也只能给我当补品,哪儿能害我呢!”

我瞪大双眼,不解道:“嗯?姐姐当时未曾怀孕?”

澜姐姐敲敲我的脑袋,道:“傻月儿,我与王上情同姐弟,不过是迫于形势做了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怎么会怀孕呢!”

听了这话,我顿时为自己先前对澜姐姐的怀疑与生气羞愧得无地自容,绞着手帕道:“原来是我错怪了姐姐,方才竟还对姐姐高声喊叫,真是对不住!”

澜姐姐拉住我的手,轻声道:“我也有不对,知道你脑子不灵光还未在第一时间向你解释清楚,害你白白生了这么一场大气。”

我佯装生气,甩开澜姐姐的手站起来道:“我已向姐姐赔过不是,姐姐却还这样取笑我,姐姐不觉得过分吗?”

“嗯?我不觉得呀!”澜姐姐笑倒在榻上,“我觉得小月儿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

我一下扑到澜姐姐身上不住地挠她的腰,忿忿道:“我说过分就是过分了,姐姐若不赔罪,我可就亲自动手了!”

澜姐姐被我挠得笑作一团,连我也被她带着滚到了榻上。

一时间殿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滑稽.jpg)

一阵玩闹过后,澜姐姐与我都小喘着气瘫在榻上。

“小月儿,今日的午膳你就在我这儿吃吧!”澜姐姐支着头对我笑道。

我心想澜姐姐是为我和姬星野才进宫趟了这样凶险的一趟浑水,合该是我请她吃饭聊表谢意,便回道:“不如澜姐姐移步月影殿,我亲自做点小菜招待姐姐?”

“小月儿的心意是好的,但我可不敢收!”澜姐姐坐起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宫中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法子。你从自家带来的丫鬟嬷嬷哪儿经历过宫中这样动不动便要取人性命的斗争,说话做事一有疏漏恐怕就害了你。你今日算是彻底凉了胡夫人的热脸,保不齐她要使什么阴损招数对付你,我实在放心不下。不如你一日三餐都来我这儿吃,晚上去宣室殿就寝。如今太后不在,没人再袒护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打我宫里的主意的。”

澜姐姐的眉心皱成了“川”字,平坦的眼睑也因眉毛的牵引显示出深深的折痕。

我轻轻抚上她的眉心,忽地生出一阵伤感来:以前的澜姐姐从来都是眉目疏朗的。她游历名山大川之间,乔装与百家论道,却未痴求奇景,亦不曾强争输赢,爬千山涉万水不过为悦己交友而已。她澜姐姐本该和她祖父一样,是沉心修学的高洁名士,,如今却为这笼中之事费尽了脑筋。

我愧疚地对澜姐姐道:“姐姐进宫当王后,在外人眼里是风光无限,于姐姐而言却是吃了个大闷亏。此番情义,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澜姐姐拉住我的手,笑得一脸得意:“我可不吃亏!即便是王上来请我帮忙,我也谈妥了条件,小月儿莫要操心!”

临池台建于水上,四面通风,最是凉爽,澜姐姐便将午膳设于此处,然而清凉的夏风却一点儿也没让我烦躁的心沉静下去。

澜姐姐摇着团扇揶揄我:“怎么才两个时辰没见,小月儿便如此思念王上了?”

我戳着筷子愤愤回道:“我才没想他!我只是想问问王上姐姐的条件是什么,姐姐能得到的可对得起你这一年来费的心思。”

澜姐姐“噗”地笑出声来,拿团扇拍我的脑袋道:“你若是真这么关心我,我便是再在宫中关一年也是值的!可惜呀,你最想问王上的,还是胡夫人的事吧。”

我表情一滞,眼前又浮现出胡夫人挺着孕肚的模样,闷声问道:“胡夫人她,大约快要临盆了吧?”

“嗯,算起来已有九个月了。”澜姐姐放下扇子,沉吟道:“王上刚回鄢都时真的很难,胡夫人怀孕是在当时的困境中必然会发生的事。不过这事终究不是我该插嘴的,待王上来了你好好将心里话都说出来,憋在心里总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我将头转向亭外,缀着银光的太液池占据了我的所有视野,而它不过是王宫花园中一方小小的池塘罢了。

“澜姐姐,我不是不愿说,我只是害怕。”我走到临池台的栏杆旁,带着微微的颤音说道:“我的父亲虽然富甲一方,但我也从未见过如此绮丽奢华的园林屋舍。这不止是金钱的炫耀,更是权力的彰显。在浩**的君权面前,我不过是一只蝼蚁。澜姐姐,我不像你,有做过三朝元老的祖父,有执掌相印的哥哥,即便犯了天下之大不韪也没人敢拿你怎样,我在宫里能依靠的只有和王上的情分。但现在,我看不清他眼底的心意,我也不知道这份情意会不会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而消散。”

说着我不由得掩面抽泣起来。我讨厌这样总掉眼泪的自己,可无所依傍的惶恐总让我时不时地便酸了鼻子。

“好了,别哭了。”姬星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揽我入怀道:“你没有显赫的家世做依靠,却拥有比那更坚固的靠山。宦海浮沉、高楼起落,世族贵胄的一时鼎盛总有湮灭的一天,但我对你的情意永远不会消散。如此,你可还怕?”

我用力推开他,仍是止不住地抽抽嗒嗒:“可你的情意还分给了胡夫人,即便你知道她有意害澜姐姐,你也舍不得罚她!”

姬星野无奈地笑笑:“阿月,那不是爱。”

他走到我身旁凭栏远眺,道:“我虽有父王遗诏,可追随者远不如长居南国的二哥多。胡家之所以愿意击溃二哥的叛军助我稳固王位,不过是想要一个傀儡国君。若是我表现出一点儿不顺从的意思,我便活不过王位之争。胡家既有太后,又掌兵权,且平乱有功,当时不是我不想动她,是我不得不从轻处置。阿月,你明白吗?”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慈姑曾是燕王宫中的嬷嬷,同我讲过许多燕国王室手足相残的故事,我自是明白姬星野从质子到南王定是经历了许多血雨腥风,忍受了许多迫不得已,可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我还是生气!”我冲姬星野小声嘟囔道:“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和胡夫人都已是实打实的夫妻。我明白你的苦衷,可我怎么可能不伤心!”

姬星野长叹一口气,将我哭得凌乱的鬓发别到耳后:“无论怎样说都是我辜负了你,你心有怨恨便发泄出来吧,不要闷在心里把身体闷坏了。”

闻此,我顺势打开他的手,又狠狠锤了他一拳,才觉得没那么难过了:“说好了一心一意直到白头,是你违背誓言在先。这两下算是先给你一点儿惩罚,可不许说我以下犯上!”

姬星野笑道:“好,好。若是阿月只用这个惩罚我,我天天给你揍也开心。只是莫要在外人面前打我就好。”

我佯怒瞪他道:“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面子,连道歉也要加上这许多条条框框!”

姬星野搂我入怀,又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你若是在别人眼里不够贤良淑德,我又怎么名正言顺地将你推上后位呢!”

“你要我做王后?”我大为惊诧。

姬星野笑眼弯弯,似是邀功地对我说道:“我可是一直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与你白首一心呢,虽然中间出了点小差错,但很快事情就会步入正轨了!”

我望向澜姐姐,而她正在气定神闲地品茶。觉察到我的目光后,她悠悠然道:“让小月儿做王后也有我的意思。”

我气得直拍她的肩,急忙劝解道:“我的傻姐姐,你是向来放浪形骸,可也不能如此糟践自己的名声。你若是成了废后,岂不是让别人看了你的笑话。你以前得罪过的那些千金小姐,指不定要如何嚼你的舌根子。你不在意,可李太傅、李丞相和李郡丞呢?你不是说李郡丞是最瞧不得别人笑话他的吗?……”

“诶,好好好,停停停。”澜姐姐用团扇抵住了我的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年不见,小月儿怎么比我的老妈子还啰嗦了!”

我推开团扇欲要再讲,吓得澜姐姐赶紧止了笑解释道:“我可没让王上废了我,我只是想让王上为王后李沉澜的死做个证,如此,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逍遥快活了!”

我这才想明白:“你要假死?”

澜姐姐道:“对啊,再让王上给我一包通关凭证,从此我便做个云游士子去,总也算了了毕生夙愿。家里祖父和长兄都同意了,至于我爹嘛……”澜姐姐撇撇嘴,“他最是酸腐虚荣,想必是不会同意,我出宫后去象郡知会他一声罢了,也让他不要再借着国丈的名头到处炫耀。”

我干笑两声,心里觉得澜姐姐如此做法对李郡丞着实不厚道,但毕竟是李家家事,便压下了话头。

恰好此时侍女们将午膳端了上来,澜姐姐便招呼我与姬星野入席。

席间,我悄悄问姬星野:“这些事情都是你为我安排好的?”

姬星野笑道:“不然呢,这里谁会为你费这么多心思?谁又会为了你向天下人扯谎?”

虽然他的话有点欠打,显得我爹不疼娘不爱的,但我心里多少还是被感动到了。我夹起一块炙烧羊肉送到他碗里,小声道:“吃吧,好补补你费尽的心思!”

姬星野忽然大笑起来,震得太液池里好好游着的鸳鸯都四散奔逃了,守在临池台外的侍卫宫女也纷纷朝我这边看。

我羞红了脸,扯着他袖子嗔道:“你干嘛如此大惊小怪的,惊得旁人也不得安生!”

姬星野收住笑声,朗声道:“我高兴啊,阿月终于不和我耍小性子了,怎么忍得住不笑出来啊!”

他这么一说,我更是羞得抬不起头,只顾着埋头扒饭。

一旁的澜姐姐坐不住了,拍下筷子叱道:“你们两个够了啊,没看见这儿还有只单身狗呢吗?”

(李沉澜:“汪汪汪?单身狗是什么?我为什么要说出这个年代不该说出的台词?”

某鸽子:“因为不能让我一只单身狗吃狗粮啊!”【理直气壮.jpg】)

十一

午膳过后,我随澜姐姐去了椒房殿。

临走前,姬星野拉住我的手,凑到我耳边道:“晚膳过后我去椒房殿接你,我还还是喜欢你陪着我睡。”

我的耳根霎时通红一片,衬得太液池的红莲都黯然失色。

我甩开他的手,轻声斥道:“亏你还做了君王,这一年来旁的没学到,净会油腔滑调了!”

姬星野一脸无辜欲要辩解,却被澜姐姐抢了先。她拿出十足的长姐威仪和温柔恭敬的态度道:“王上折子都批完了吗?密报都看完了吗?怎得有闲心来寻小月儿的开心?”

姬星野一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拂袖大笑道:“罢了罢了,你们两个惯是尖牙利嘴,我可斗不过。我还是赶紧回宣室殿处理政务吧!”说罢转身离去,没走两步却又回头冲我浅浅一笑:“阿月,今晚一定要来哦。”

我轻轻点了一下头,目送他离开临池台,直到澜姐姐来拉我走我才回神。我侧身问澜姐姐道:“姐姐为何不让王上多留一会儿?”

澜姐姐适才舒展的眉毛又深深地蹙了起来:“这段时间会是王上最忙的时候,这会儿不知有多少事情要他拿主意。让他紧赶着白天的时间多忙活会儿吧,夜里也好少熬一会。”

我不禁担心起来:“王上每天都很晚歇息吗?”

澜姐姐叹口气道:“是啊,王上能从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国君走到今天,都是拿一个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换的。宣室殿用光的蜡烛怕是都要堆满两间库房了呢!若不是每天喝药吊着,身体早就垮了。”

她慢慢停下脚步,向着西方眺望而去。在她的目光尽头,不知哪座宫殿檐牙上的金凤正在烈日下闪着熠熠金光。

澜姐姐收回目光,轻拍着我的手道:“小月儿,过不了多久,你和王上的好日子就会来了。”

我当时不懂澜姐姐话里的意思,只一心忧思姬星野的身体。我急切地问道:“姐姐可否召王上的太医一见?”

澜姐姐被我一问,方才讳莫如深的表情立刻消失了,轻笑道:“我真是糊涂了,与你说这些做什么!走,去椒房殿吧,我把太医叫来让你好好问一问!”

十二

殿内站了三位太医,二老一少。据澜姐姐介绍两名老者都是宫中有资历的医师,年轻的那位则刚由北方边陲而来,以金石入药之技冠绝天下,故而被引荐入宫。

我端坐在侧位,仔细回想这两天姬星野的样子,小心问道:“王上近日是否牙齿不好?我瞧今日中午的炙羊肉王上嚼得有些费劲呀。”

为首的老太医恭敬答道:“王上当是劳累过度而外补太盛导致的气虚上火,表现为齿龈出血与皮肤发炎,臣等已调整过药方,约莫两天后症状即可消退。”

我心下了然,又问:“敢问可否将三位开的药方借本宫一看?鄙人不才,略通几分药理,还请各位大人恕我冒犯了。”

老太医边诚惶诚恐道“哪里哪里”,边招呼余下二人默写药方。写毕,再三检查了三张方子才交了上来。

我细细端详着前两张药方,大补之物的确有些多了,不过也不碍事。待到看完第三张方子,我问道:“这安神药是谁开的呀?”

那年轻太医上前两步拱手道:“回夫人的话,是微臣开的。王上这半年来常常失眠,所以吩咐微臣调了一剂药效略猛的安神方子,其中唯一药性凶猛的只有朱砂,不过剂量都是同两位前辈商讨过后才做决定的,夫人大可放心。”

我心想这年轻人倒是懂行,一下就明白我担心的是什么。此时我也分辨不出姬星野的症状是上火还是朱砂中毒,便只好相信两位老太医的判断,选择两天后再看分晓。我放下药方,又事无巨细地盘问了他们有关姬星野饮食起居的所有注意事项,最终放行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待太医离开后,我倚在椅子上一边暗自叹气:宫中的太医果然医术高超,能让姬星野在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的一年里仍然身无大碍,自己如此质问人家倒像是班门弄斧了;另一边又心疼姬星野一年来都未曾睡过一个长觉,如此勤政,迟早会掏空了身子。

澜姐姐见状,走过来轻抚我的后背,安慰道:“小月儿放心吧,王上至多再熬十余天,一切就会变好的。”

我抱住她的手臂,轻轻偎在她的怀里。

我能感受到澜姐姐的体温和思虑,开始理解姬星野的无奈与挣扎。尽管我仍然读不懂王宫中人时不时地流露出的晦涩难懂的表情,但至少我知道有两个人的胸膛中跳动着真正为我着想的真心。这就够了,我想,在这世上走一遭,我最想求的不过是真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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