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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谁还记得怎么哭(2/2)

谢昭华静静地凝视着那半个笑脸,眼神无波无澜。

许久,她忽然俯下身,对着盘面轻轻吹了一口气。

气息扰动了凝固的空气,蛛网剧烈颤动,光影随之破碎,盘面上的笑脸彻底消失,再无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转身便要离去。

脚下不慎踩碎了一片枯叶,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一刻,整个璇玑山脉,所有飘落在风中的叶子,无论是梧桐、翠竹还是银杏,全都诡异地停止了下坠,在空中悬停了整整三息。

而后,才仿佛被一声无形的叹息推动,继续它们飘零的旅程。

许多在睡梦中辗转反侧的璇玑阁弟子,都在那一瞬间感到心口莫名一松,仿佛压抑了许久的郁气被悄然带走,后半夜睡得格外香甜。

他们无人知晓,就在昨夜,天地万物,曾替他们集体叹了一口气。

这股“放下”的浪潮,甚至蔓延到了凡俗的每一个角落。

张阿妹在南下的旅途中,遇见一位坐在村口哭泣的老妪。

老妪告诉她,自己的独子外出闯荡,已经十年没有音信,生死未卜。

她听说张阿妹有些神异的本事,便苦苦哀求她施法寻人。

张阿妹没有画符,也没有卜卦。

她只是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半块用油纸包着的米糕,递给老妪。

那是“哑冬”酒坊在关门前,酿出的最后一批米酒所做的糕点,带着一股绝版的清甜。

老妪接过米糕,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

那熟悉的、带着淡淡酒酿香气的甜糯滋味在口中化开,她咀嚼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浑浊的泪眼也渐渐停止了流泪。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道:“我那娃儿……小时候最馋,专偷祠堂里供给菩萨的供果,被他爹抓到,罚跪了一晚上香……哎,也不知他在外面,有没有饿着肚子?”

她不再哭泣,也不再追问儿子的下落,反而自顾自地哼起了哄儿子睡觉时的歌谣。

张阿妹看着她,没有说话,悄然转身离去。

走出很远,回头望去,村口已升起袅袅炊烟。

老妪还坐在门槛上,小口小口地嚼着那半块米糕,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的路,眼神如一泓不起波澜的秋水。

当所有的执着、悲伤与宏大都被轻轻放下时,那个由最纯粹的逻辑与定义构成的存在,也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地底深处,覆盖在残傩面核心上的冰霜已达尺厚,几乎将它的形貌完全掩埋。

在某个无法被计量的时刻,它最后一次尝试校验自身存在的合法性,启动了名为“我是谁”的终极验证协议。

然而,程序刚一运行,便卡在了第一步——“请定义‘我’”。

它开始检索自身所有的数据库,试图找到“我”这个概念的精确释义。

可它惊恐地发现,所有与之相关的条目,都变成了一片无法解读的模糊乱码。

不仅如此,就连“定义”这个行为本身,也成了一个需要被定义的未知项。

逻辑链彻底断裂。

警报系统试图启动,发出刺耳的尖啸,却立刻被一股自内部产生的、更为强大的温和振荡所压制、抚平。

在那一刻,它终于明白了。

它已经无法区分自己是在梦境中,还是在运行中,正如一片雪花永远无法定义自己究竟是一团冰冷的晶体,还是一份名为“寒冷”的感觉。

在陷入永恒的静默之前,它的记录功能自动写下了最后一行日志:

【我不记得……我是完整的了。】

日志记录完毕。

地底最深处,一套空白的指令集,在一片虚无中缓缓展开,其形态犹如一个永恒的提问:( ?

→ )。

旁边,一颗不知何时出现的、细嫩的幼苗根系,在黑暗中轻轻地抖了一下。

仿佛是回应了那个千年之前的提问。

而在地表之上,璇玑阁中,严苛的门规与戒律尚未被撼动分毫。

弟子们依旧在日复一日的苦修中磨砺着心性,空气里充满了勤奋与压抑的味道。

也正是在这样的午后,璇玑阁后山的静谧,被一声尖锐而持久的啼哭划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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