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适燃在听到她这句话后,他视线朝她看去,看到她的侧脸,他的心,竟然又是无名的酸涩。
他低声说:“我知道,我听说过。”
“从小我就生活在孤儿院,我是最不讨喜的,因为我不爱说话,也不爱哭闹,所以也是最不被注视的,这种不被注视,导致我经常一天中三餐饭,只能吃到三餐。”
当她的这些话说出,周适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没有抽离分毫,可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受控制的,微微握成拳头状。
“从小,我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吃一整年的饱饭,哪怕没有一整年,只有半年也行。可是,这个愿望,在我十几岁前,却始终都没有实现过,那时候,我以为,我的一辈子都将是在饥饿中度过的。”
她说到这里,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命运无常的讽笑。
可是在听到她这声讽笑后,周适燃心上却全是心疼。
沈桑桑继续说着:“在我十几岁之前,跟我同龄的孩子,已经是正常体重了,而我,却始终瘦骨如柴,在营养不良之间徘徊着。有一天,因为饥饿,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在极其饥饿的一个晚上,我偷偷从那孤儿院逃跑了出来。就在那个冰天雪地的晚上,穿着单薄的我,在马路上慌乱奔跑时,不小心闯入了一辆车前。”
“那辆名贵的车在离我只有半米远时,紧急刹住了车,那时的我,穿着一件单薄的唯一趴在雪地里,在那刺眼的的灯光下大脑一片空白,那片空白,到现在想起,都觉得很恐惧。”
回忆到这里,沈桑桑深吸一口气,半晌,她又将一口气从心口缓缓吐了出来:“我从来没想过,那一天的举动,竟然会改变我一生的轨迹,竟然……让我从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儿,过上了一个公主一般的生活,我很感谢沈老夫人,如果不是那天她从车上下来,看到我可怜样,将我接回了沈家,恐怕,在那个大雪夜里我就已经死了。其实,现在想想,我是更希望我死在那个晚上的,那时候我那样小,如果死的话,应该也很快乐的。”
周适燃不想听她说这样一些话,他的手十分用力的拽住她的手臂,沈桑桑被他拉的,便抬脸朝着身边的人看去。
周适燃那张脸,脸上全是激动:“你胡说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想?”
他问为什么,沈桑桑在他的视线,竟然很安静的思考了一会儿,在思考了良久后,她嘴角便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果死在那天的雪夜里,我就不会活在现在的痛苦中,跟自我谴责中。其实我应该感恩她的,可是我做不到。”
她口中的那个她,她虽然没有明白的指名,可周适燃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周适燃握住她手臂的手,越发的用力。
沈桑桑继续对他笑着,眼里是明媚是忧伤:“沈舟的死困扰着我,让我得了精神疾病,让我痛苦,让我整夜失眠,无法入睡,那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呢?明明我离幸福已经这么近了,为什么老天爷会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老天爷亲手将我的梦筑起,却又将它捏碎。”
沈桑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目光一直望着周适燃,而周适燃在她的视线下,却只觉得自己好像无处躲藏,甚至他在她的视线下,都有些站立不安。
正当他紧抿着唇,在她的视线里一直没有说话时。
沈桑桑眼角又是一滴泪滑落,可是她的眼里却没有任何的哀伤,她轻轻说着:“也许我是一个被老天爷抛弃的人,也许我本就不配拥有幸福,所以从那天起,我便将自己彻底的放弃,糟蹋,堕落。直到我利用手段,嫁给了沈月淮,我想也许越痛苦,就获得一点点扭曲的快乐吧。”
周适燃根本不敢听她诉说这一切,他听到这一切,心里除了悔恨,还是悔恨。
因为面前这个人的痛苦,竟然全是他造成的,他是那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周适燃的眉角便在抽动,他的双眼里,全是复杂之色。
沈桑桑却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且又可恨呢?”
周适燃却始终紧闭着双唇,没有回答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