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薛家医馆,此处已被重重包围。
最外面的,是河工营的那一群,他们还等着要一吊买路钱,迟迟没有散去。
里面一层,是码头工会的工友们。知道躺着的是司马总裁的好兄弟,汴京的小财神,大伙义不容辞的当起了保镖。
最核心,是宋三哥一伙,和五六个光着膀子的河工营壮汉。
其中,宋三哥和三嫂带着俩人在里面照顾,几个壮汉组成一道人墙,拦住了医馆的大门。
广孝急切的就要往里面冲,刚到门口,被人抬起来,一下子扔出去好远。
“滚开,我要见我们家少爷!”他又起来往里面闯,不过人墙密不透风,他还是被阻在了外面。
“让开,让开!你们干嘛的,小心我弄死你们!”
广孝也急了,他比少爷还小一岁,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跟俩亲哥都好,现在完全是要急疯了。
扑上去,连抓带咬,可惜终究不是对手,被人几下拳脚又打倒了。
这时候,研究局的书生意识到肯定出了大问题,上前交涉。
“我们是伤者的朋友,你们是谁,麻烦让开道路,我们要进去探问!”
不用别的,光看这群人的装束和肤色,也能看出来是一群读书人。可读书人,眼下正是最不敢信任的,因为要杀里面那个“一百贯”的,也是读书人。
外面吵吵嚷嚷,宋三哥出来了解情况,终于认出了张广孝。
他媳妇跟他的户头都开在了惠民钱行,时常要去店里面打交道,认识大掌柜广和跟东家长随广孝这对儿兄弟。
解释一番,只放了广孝一人进来。
“少爷如何了,有没有伤着?”
宋三哥不答,引着他进了后堂,屋里三四个围着一张床,李长安脸色煞白的躺着,嘴唇紫的像吃多了桑葚。
“少爷!”广孝失声尖叫,嚎的不是人动静。
众人惊了一下,大夫反手捂住了他的嘴。
薛大夫把广孝推出去,“噤声!病人没事,幸好穿了铁甲,只是被淬毒的刀刃扎了个口子。刚刚已经挤出毒血,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他昏迷之前交代,除家人和苏轼以外,不得探视,也不得对外泄露病情。”
广孝没明白这里的关窍,他的注意力还在少爷为什么会受伤,到底是谁下的黑手上。
“少爷啊!你告诉我是谁,我去点了他家房子给你报仇!”
薛大夫给了他一巴掌,喝令他止住哭声:“有我在,小财神死不了。当务之急,乃是捂住消息,让外面的人散了!”
一番交流,广孝才知道,外面那些穷人都是等着要钱的。
“姥姥!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去开封府报官,把他们都扔进大牢!”
广孝虽然忠诚,到底没经过几件大事,如今完全撑不住局面,让薛大夫不禁摇头。
堂内几人一看,也只能把他先安抚一番,等待苏学士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又是半个时辰,听见外面爆发出嘈杂的争吵声,苏轼到了。
宋三哥跟薛大夫出门,俩人也没见过苏轼,只好壮着胆子盘问了一番,验明正身,才把人放进去。
“病人受伤严重,如今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不宜探视。诸位还是等苏学士的消息吧!”
薛大夫将经济研究局的人拦在了外面。
苏轼进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冲到跟前,拨开围着的宋三嫂和医馆的学徒。
李长安双目紧闭,身上发烫。在腰腹左侧有个十字型的伤口,正在往外渗着黑血。
看着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挚友如今这副模样,苏轼瞬间两眼发烫,泪水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
“大夫,他到底怎么样了,还能救活么?”
薛大夫看了一眼外面,压低了声音,“性命无碍的,只是他怕疼,让我配了一碗加量的安神药,睡着了。”
啊?
苏轼心里大骂一通,白瞎我的眼泪了,你要死了,我的脸就成最长的了,可得给我好好活着。
薛大夫引着苏轼去了熬药的房间,关上门,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药方纸签。
“苏学士,这是病人口述,特意交代我转告你的!”
苏轼拿过来一看,上面寥寥几句,写的含糊不清,估计当时李长安已经脑子不清楚了。
秘不发丧?
你又不死,更不是什么皇帝或者将军,搞什么秘不发丧啊?
引蛇出洞,谁是蛇,洞又在哪里?
他正琢磨着,忽听外面又闹了起来,赶紧出门去看情形。
他走得急,坐的是汴京的“商业快车”,文氏车行的次高端出行产品。随行的衙役步行赶来,却是慢了一程。
邢捕头带队,伙着五十个带刀衙役,将现场梳理了一遍。
那些等着要钱的自然不愿就这么散去,虽然身体听摆弄,嘴上却不肯让步,吵吵着要领钱。
看上司出来,邢捕头赶紧上前听候吩咐。
“呵呵,想要钱的签字画押二十人一保甲,借个地方,把人全部看押起来,一个不准漏掉。另外,差人拿我的帖子去皇城司,调二百着甲武士来保护人证!”
邢捕头心里咯噔一下,小财神不会真出事儿了吧,他还欠李长安一份恩情没还呢。
“喏!”
苏轼招呼经济研究局的同仁,通报了伤情,让他们赶紧回去找钱总编,也要大伙都注意安全。
另外,也要通知司马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