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分析得在理。”谢云娘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苑內熙熙攘攘的人群,缓声道,“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固步自封。下一步,我打算在菜品上再下功夫,重金聘请几位隱匿民间的厨艺高手,开发几道足以作为镇店之宝的传奇菜餚。同时,备好厚礼,分別送往武安侯府、镇北侯府以及长安书院。剩下的,除了日常开销,都存入钱庄,准备用於扬州分號的开设……”
她正说著今后的规划,眉宇间神采飞扬,显然对鹿鸣苑的未来充满信心。二十八年的人生,歷经丧夫之痛,独撑家业之艰,如今能亲手打造出鹿鸣苑这样的產业,她內心深处是自豪且充满动力的。
然而,就在这时,帐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谢云娘微微蹙眉,她早已吩咐过,若无要事,不得在她与钱多多议事时打扰。
“何事”她转过身,声音恢復了一贯的清冷。
门被推开,一名谢云娘的心腹侍女,快步走了进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谢云娘的眉头,微微蹙起。
“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风尘僕僕的精干汉子从后门被引了进来。他一见到谢云娘,便立刻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双手呈上。
“东家,扬州加急!”
“扬州”谢云娘心中微微一沉。
她接过信件,挥了挥手,侍女和那汉子立刻会意退下。
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原本轻鬆舒展的眉头,渐渐蹙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她的脸色,也隨著信上的內容,一点点变得凝重、冰冷。
“啪!”
她將信纸重重地拍在桌上,胸口因愤怒而微微起伏。
“东家,出什么事了”钱多多从未见过谢云娘如此失態,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云娘没有说话,只是將那封信,递给了他。
钱多多连忙接过,凑到烛光下仔细看了起来。信是谢云娘派往扬州,筹备第一家分店的心腹大掌柜赵全所写。
赵全是谢家的老人,为人沉稳干练,极擅经营,是她颇为倚重之人。信中,赵全详述了他们在扬州遭遇的、前所未有的巨大阻力。
“……我等奉东家之命,携银三十万两,入驻扬州,本欲大展拳脚。然,入扬一月,处处受制,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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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我看中一处位於扬州城中心『小秦淮』河畔的三层酒楼,位置绝佳,原主人亦有心出让,我等已与其谈妥,只待次日签约画押。然,就在签约前夜,本地一富商,竟以三倍於我等出价之高价,强行將地契买走。我派人打探,那富商,乃是『广陵会』理事之一……”
“……铺面之事受阻,我遂转而先筹人手。依东家吩咐,欲重金礼聘江南几位素有盛名的白案、红案大师傅,並几位善於营造苏式园林的巧匠。初时颇为顺利,有三位大师傅、两位工匠已口头应允。然,不过数日之间,变故陡生。”
“一位白案师傅家中老母忽染『急症』,危在旦夕,不得不连夜返乡;一位红案师傅之子『意外』捲入街头殴斗,双腿被打断;另一位大师傅则是在赴约途中,所乘马车『意外』失控,撞上路旁石阶,虽性命无碍,但右臂骨折,恐再难执勺……至於那两位工匠,则是在家中莫名遭了贼人,虽未丟失贵重財物,但所有绘图工具、多年积累的营造笔记被毁之一炬,二人受惊过度,皆称不敢再接手此类工程……”
“……我心知有异,加紧採买装修所需之珍稀木料、太湖奇石等物。货物自苏州启运,一路顺利,然抵达扬州渡口,卸货之时,漕运衙门的官吏突然现身,以『货单与实物略有出入』、『部分木料规格疑似违制』、『来源不明,恐涉走私』等种种莫须有之罪名,將我等所有建材尽数扣押!对方索要天价『罚银』与『疏通费用』,远超货物本身价值……”
“……我在扬州多方奔走,求见府衙官员、漕运司主事,然皆避而不见,或相互推諉。往日与谢家有些交情的几家商號,此刻亦態度曖昧,言辞闪烁……”
看到这里,钱多多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做生意,这分明就是明火执仗的抢劫!而且是官匪勾结,布下了天罗地网,让你有力无处使!
他继续往下看,信的末尾,老掌柜赵全用血红的笔跡,写下了他的判断。
“……东家,此事绝非偶然!我可断定,此乃『广陵商会』针对我鹿鸣苑之全面狙击!此商会盘踞扬州已数百年,根深蒂固,势力庞大无比。其与扬州官府、漕运衙门、乃至盐帮等江湖势力,早已勾结成一体,利益盘根错节,针插不进,水泼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