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外下了几轮的雨都停了,空气中瀰漫出清新的水汽,她才终於被放过,窝进被子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裴商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抱著她进浴室,仔仔细细给她清洗乾净,做好按摩,穿好衣服。
做好这一切,他才把人重新抱回来,放到已经全部换过一遍的、崭新的床褥间,掖好被角。
最后打出一通电话,语气沉而淡漠。
“可以过来取血了,动作轻点,不要吵醒她。”
越綾最近总是困得多,但睡得浅。
即便睡前被裴商消耗了太多体力,短暂地沉睡了一会儿,最后也还是挣扎著,从熟睡变成了浅眠。
她睁不开眼睛,但能感觉到有陌生人来到她身边,动作很轻地掀开了被子,找到了她的手臂。
而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冰凉的针尖缓缓刺入她的血管,血液回抽,鲜红的液体一点点流进试管中。
有一点点疼,但扎针的人明显动作十分嫻熟,即便有痛感,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难以捕捉,也不足以让越綾清醒过来。
她只是很不安地蹙著眉,依稀听到身边人的谈话。
“够了,50就够了,不要多,不然上头要发火。”
“这次抽完血,也就意味著第一阶段的药理实验即將宣告成功了吧”
“没错,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裴教授,还有那两只国外运来的人鱼了。”
实验裴商人鱼
虽然只能听到简单的几个关键词,但也足够让越綾心惊。
拍卖会上,她亲耳听到沃姆斯要將那两条人鱼的所有权彻底转交给裴商,还指天立誓要放弃有关人鱼的一切实验研究。
自此,有能力、有资源做人鱼实验的人就只剩下裴商一个人。
当时,越綾还坚持不相信裴商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现在,她仍然不相信,但“不相信”的浓度有多少,连她自己都不敢计算。
她不断默念著,裴商不是那样的人,在她心里,他应该是……
是什么样的
温柔的,充满爱意和深情的,眼睛里唯一只有她的
越綾试图回忆过去,努力说服自己,可她的记忆里始终都只有一张看不清具体模样的脸。
那是裴商吗
模糊虚焦的脸被撕破,一张冷白淡漠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越綾听到心底有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回答。
不,冷血无情,残酷冰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才是裴商。
是最真正的裴商。
越綾痛苦地闭紧眼睛,周遭的场景扭曲变幻,最后又回到了原文里血腥恐怖的实验室。
眼前裴商的脸再也不是模糊的,反而十分清晰,清晰到她想自我欺骗都做不到。
她只能被迫地,又观看了一遍自己被折磨到惨不忍睹的画面。
研究员离开之后,裴商重新回到床上,看到越綾被抽血之后显出些许淤青的手臂,眼底漆黑浓郁。
快了。
很快就要结束了。
忽然,他看到越綾张了张嘴巴,喃喃自语道:“我好怕……”
裴商凑近了去问:“怕什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