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夷并未开口,只是对毕士安微微颔首,便转身而行。
苏赢月和陆珠儿当即跟上。
石头抹去眼泪,赶忙在前引路。
一行人穿过几道热闹街巷,便到了军器监那扇玄黑的大门前。
门吱呀吱呀缓缓开启。
苏赢月刚进去,一股混杂着炭火、铁锈、木料与皮革的浓郁气息便扑面而来,灌入她鼻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广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布满深浅不一的车辙与磨损痕迹。
蒋止戈迎上来,语速低而快道:“这是监正派来的书吏。”
沈镜夷当即明了,看向那瘦弱书吏,沉声道:“带路吧。”
书吏立刻侧身引路。
苏赢月跟在沈镜夷身旁,随他穿过广场,向监正办公处走去。
其间偶有抱着文卷的低阶官员匆匆穿行于廊下,步履迅疾,低声交谈。
监正是个体态微丰、面色沉稳的中年官员,言语客气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与不耐。
“沈提刑亲至,有失远迎。”他略一拱手,开门见山,“周铁一事,监内已确认暴病,不知沈提刑为何还要命人围了我军器监。”
沈镜夷目光沉静,“职责所在,人命关天,既有人鸣冤告状,便不能不察。”
监正眉头微蹙,“沈提刑,非本官不让你查,实乃军器监非寻常衙门,每一刻都关乎边境安危。”
“若因一介工匠,闹得人心惶惶,耽误了兵器交付,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监正大人所言极是。”沈镜夷神色未变,“正因如此,才更应查清真相。若工匠死因不明,恐更易滋生谣言,动摇人心。”
“若查明确系病死,便可即刻还监内一个清白,杜绝悠悠众口。若真有隐情,则更是为军器监拔出毒疮,永绝后患。”
他稍顿一下,缓缓道:“因此,于公于私,都应该查个水落石出。”
监丞蹙着眉头沉吟片刻,看向那名带路的书吏,冷声吩咐,“你带沈提刑去周铁住处看看。”
“是,监正。”书吏拱手领命。
“有劳。”沈镜夷看向他。
那书吏只微微欠身,“沈提刑,请随我来。”
苏赢月跟在沈镜夷身后,见一路行来不见几个工匠身影,心中便明白,这书吏是有意避开人,避开制作军器的地方。
他的步伐稍快,背影也透着一股冷漠。
下一瞬,她便听沈镜夷开口,仿佛只是闲聊,“这位书吏怎么称呼?”
“鄙人姓李。”
“李书吏在监内任职有些年头了吧?监正看着很器重于你。”沈镜夷道。
“我只是尽职办事。”李书吏目不斜视,声音平直。
沈镜夷不以为意,继续道:“听闻监内工匠分作三班,昼夜不息,不知他们平日膳食如何?可还充足?”
李书吏语气毫无波澜,“工匠膳食自有厨院打理。我职在文书,此非吾分内之事,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