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五指并拢,掌心贴着灵囊表面,体内神念轰然震荡,一道从未动用过的神识洪流猛然灌入灵胎核心。
那不是术法。
那不是术士能理解的力量。
那是属于人本身的—执念。
是他自三江口起,一路斩过每一尊神像,每一个神子,每一道信仰咒印之后,凝结出的最本质的存在。
是一种极致单纯、极致偏执的力量:
只要是“神”。
就斩。
只要是“跪”。
就灭。
那一刻,整座谷地震动。
灵囊开始溃散。
那些寄存在胎壁上的咒文一一熔化,囊膜像被烈日暴晒的尸皮般开始炸裂,一道接一道,灵炁逸散成雾,开始自溶。
那些祭师惊恐欲绝,嘶声大喊:“他在以自身神念反融灵胎—他疯了!!”
“拦住他!他要杀神胎!!”
他们冲上前。
还没靠近,黑旗忽然无风自卷,一道漆黑如墨的“杀念”从旗角激荡而出,连人带器斩翻在地。
没有兵刃。
没有术法。
那只是一个人,站在这神胎前,说了一句:
“我不信你!”
然后整个灵胎。
崩了。
灵胎炸裂的那一刻,没有轰鸣,没有光,没有任何异象。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就像一口水满到边沿,然后忽然被抽空了底部。
所有维持它存在的气息,一瞬间被那道神念撕得粉碎,不是被压制,不是被打散,而是连根剥离—咒文断链、魂骨失引、供血逆流、灵壳自融。
原本浮在半空那尊模糊而膨胀的神影,像是忽然间被一个不讲理的声音打断,意识还没完全苏醒,便被按着后颈砸回深渊,再无回头之力。
这不是术上的反制。
是意志上的碾压。
是把它“该存在”的那种根,从最深层的灵构里砸碎。
那些围绕祭坛闭目咏唱的祭师们,一个个口鼻溢血,双目流泪,有的甚至当场倒地抽搐,失去了意识。
他们的精神早已半融于灵胎结构内,一旦灵胎消失,他们自己就成了那具“死神的腐肉”,被连带剥夺。
咒纹反噬,信念崩毁。
那一瞬间,他们看着秦浩的背影,不再是愤怒,不再是惊惧。
是纯粹的绝望。
他们不是输。
是他们所信的东西,没了。
原本他们心里还有一丝希冀,觉得就算神胎失败,大不了退一退,重塑,再祭,再熬个十年、二十年,还能再起。
可现在他们明白了—这世上不会再有“再起”的机会。
不是他们做错。
是他们一直在做的那个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们想把神造出来,让所有人跪下。
而这世上,居然有一个人,从头到尾,从不打算让任何神活下来。
那人站在那里,背对着所有倒下的人,一动不动,黑旗斜插,炁息干净得像空地。
周围所有神子、主祭、灵媒、辅教,全跪倒。
不是被压。
是崩了。
那种精神意义上的跪,是他们意识到“信的东西不存在”之后的本能反应。
有神子当场磕头,头破血流也不肯抬头。
有主祭大笑着狂吼“这不可能”,然后在咒文反噬中七窍流血,自焚于祭坑。
还有年老的辅教直接呆滞,望着破裂的胎囊喃喃自语:
“……神真的,不在了?”
“我们,是自己在骗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