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诸多风流地,楚腰馆占得一席。
入夜,门前便亮起一排红纱栀子灯,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凭栏招揽客人。
雷鸢一行人却不走正门,从侧边小门进去,那里有个隔间,常年烧着滚水。
刚好遇见一个小龟奴拿了茶壶预备沏茶,豆蔻丢给他一小块碎银子:“我们公子找花菲菲姑娘,劳烦带个路。”
小龟奴得了好处,多余的话一句不问,往茶壶灌满了水,一边头里走着一边说:“几位请随我上楼去。”
这地方从来有生客有熟客,老鸨姑娘龟奴们一打眼便分得清。
林晏一看就是头回来,偏他又生得清俊,立刻便有许多姑娘蝴蝶一般扑将上来。
慌得墨烟和砚泥两个左拦右挡,生怕自家公子遭了毒手。
反观雷鸢却毫不尴尬,姑娘伸手她便牵手,姑娘挨近她便搂腰,打情骂俏张口就来。
若非早知她是女儿身,怕不是要将她认作风流场上的老手了。
实则雷鸢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但她天性圆滑,擅长逢场作戏,林晏已是格格不入了,她若不演得像些,难免叫人起疑。
花菲菲自打十五岁起便在这楚腰馆中挂牌,如今已有十年。
雷鸢与之相识是在两年前,那时花菲菲与一个湖州的茶商相好,两个人商议好了,等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为她赎身。
花菲菲便自此摘牌谢客,整日里倚在窗边看远处春水河上的船只。
谁知那茶商久候不至,并连音信也无。当时许多人都笑花菲菲被人哄了,不过是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竟然认作了真。
这在欢场是大忌。
花菲菲想到自己痴心错付,为了凑够赎身钱,她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也给了那人,谁知到头来竟成了笑话。
她伤心恼怒之下便要寻短见,投水被救了起来,服毒也被拦下了。
最后一次她拿了刀自刎,楚腰馆里的人慌忙抬她去医馆救治,恰好遇见扮作男装在街上闲逛的雷鸢。
雷鸢救了她的命,还在她苏醒后跟她说“姐姐已经死过一次了,何妨试着再活一回”。
花菲菲没再寻死,她默默地养起了伤。又过了两个月,有人寻了来,是那茶商的同乡。
说他们原本一处贩茶,打算卖完茶,交割了款项一同回京的,却偏偏遇上了阴雨天,久久不开晴。
别人都还等得,花菲菲的这位相好却等不得了,他将茶叶折价转手给几位同乡,只带了个随从便匆匆忙忙上京去了。
此后又过了半个多月,同乡在进京的路上偶然看见一则寻尸告示,上头写的特征竟与那人有几处相似,到衙门去认,果然就是他和随从。
差役说是当地渔民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尸体手脚被缚,胸有刀伤,显然是被人杀死后推入水中的。
这种情形应该是遇上了水匪,将钱财洗劫后又把人杀了。
这位同乡既认下了尸,少不得要帮忙收敛,并将灵柩送回家乡。
如此折返下来,就耗去了几十天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