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羽的心脏猛地一跳!就是现在!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发动!身体从污秽中悄无声息地滑出,紧贴着墙根最阴暗的角落,将逍遥派绝顶轻功“浮光掠影”施展到了极致!没有脚步声,没有衣袂破风声,只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青烟般掠过,瞬息间便穿过了那段死亡距离,融入了另一条更深、更复杂的巷道黑暗之中。
直到连续穿过数条小巷,确认身后再无追兵的气息,赵子羽才敢停下来,扶着一棵枯死的老槐树,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黑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喷涌而出,染红了树根下的泥土。
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前阵阵发黑,虚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强行运转几乎枯竭的内力,试图稳住伤势,但收效甚微。郑谋的火毒掌力如同附骨之疽,仍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
不行……还不能倒下……
他抬起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城西,那片鱼龙混杂、秩序混乱的贫民区,是他此刻唯一的生路。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暂时藏身之处,处理这身足以致命的伤势。
他挣扎着,一步一踉跄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浸透了内衫,又被夜风一吹,冰冷刺骨。
今夜所见的一切,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那些特制的镣铐,那些诡异的药罐,那拼合的铁棺部件……王道权究竟在进行着怎样丧心病狂的计划?他要把多少人变成那种不生不死的怪物?
岚……那个像月光一样纯净又脆弱的女孩……她是否也曾被关在那冰冷的铁棺里?她是否还活着?现在又身在何方?
一想到岚可能遭受的折磨,赵子羽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答应过熊淍,要帮他找到岚!他发过誓,要揭开这一切!
还有那个神秘的夜行客……他(她)是谁?为何会在那个关键时刻制造混乱?是敌是友?他(她)的目标也是库房里的“货物”吗?他(她)是否看到了自己拼死留下的那个暗河标记?
无数的疑问,沉重的负担,如同山岳般压在他心头。
就在他精神最为恍惚,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前方巷道的阴影里,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飘落而下,恰好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那人全身都笼罩在漆黑的夜行衣中,与夜色完美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在朦胧的月光下,锐利得如同发现了猎物的苍鹰,冰冷、淡漠,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没有警告,没有询问。
在身影落定的瞬间,黑衣人动了!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右手并指如剑,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劲风,直取赵子羽的咽喉!招式狠辣刁钻,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是纯粹的、千锤百炼的杀人技!
赵子羽浑身汗毛倒竖!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几乎涣散的精神骤然凝聚!
重伤之下,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完全是凭借多年杀手生涯锤炼出的本能反应!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夺命一指,同时左手短匕已然出鞘,化作一道森冷乌光,反撩向对方手腕!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交击声!黑衣人的指尖竟然精准地弹在了匕首的侧面上,一股阴柔却后劲十足的力道传来,震得赵子羽手臂发麻,胸口本就翻腾的气血更是剧烈震荡,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
他借势向后滑出数步,勉强稳住身形,眼神凝重地看向对方。
黑衣人一击不中,并未立刻追击。他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在赵子羽刚才施展身法和格挡的瞬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一丝极细微的弧度。
下一刻,他再次动了!身形如烟,步伐诡异莫测,瞬间贴近!双手或指或掌,带起道道凌厉的阴风,将赵子羽周身要害尽数笼罩!攻势如同疾风骤雨,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赵子羽心中骇然!此人武功路数诡异狠辣,内力阴寒精深,绝非郑谋之流可比!甚至……让他隐隐嗅到了一丝熟悉而又危险的气息!
他重伤在身,内力几近枯竭,身法、力量、速度都大打折扣,如何能与这等高手正面抗衡?只能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精妙的招式,将一柄短匕舞得密不透风,苦苦支撑、闪避。
“嗤啦!”
衣袖被凌厉的指风划破,带起一溜血珠。险象环生!每一次格挡和闪避,都让他伤势加重一分,体内的火毒仿佛被那阴寒内力引动,灼痛感愈发剧烈。
他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必须想办法脱身!否则十息之内,必死无疑!
赵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一咬舌尖,利用剧痛再次刺激近乎麻木的神经,体内那仅存的一丝逍遥内力被疯狂压榨,灌注于匕首之上!
是时候搏命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使出两败俱伤的杀招,试图逼退对方,创造一线生机时——
那一直沉默如同哑巴的黑衣人,在又一次交错而过的瞬间,目光死死锁定了赵子羽在绝境中下意识使出的、一个极其细微的、属于“暗河”核心刺杀术独有的卸力转身步伐。
黑衣人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了一丝清晰的波动!那是一种确认,一种……找到目标的冰冷杀意!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如同金石摩擦,在这寂静的巷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影逝步……果然是你!”
“暗河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