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边境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最终只留下一地焦黑的残骸和盘旋不去的鸦群。喧嚣与杀戮似乎都已远去,山林重归死寂。
然而,真正的风暴,往往始于微末的涟漪。
……
大梁国都,镇北王府。
秘狱深处,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天日。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腐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只有墙壁上稀疏的火把,跳跃着昏黄的光,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映照出牢笼里一双双麻木、绝望的眼睛。
熊淍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粗重的铁链锁着他的手脚,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会带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赤裸的上身布满新旧交错的鞭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着血丝。汗水顺着少年精瘦却肌肉虬结的脊背滑下,流过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的麻痒。
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在这里,**和哀求只会换来更凶残的毒打和嘲弄。他早已明白这个道理。
几个月非人的折磨,没有磨去他眼中的锐气,反而像是一把重锤,将那份属于兰州熊家遗孤的倔强和隐忍,锤炼得更加深沉。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幼狼,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撕破牢笼的那一天。
突然,
毫无预兆地,脚下坚实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非常微弱,普通人甚至难以察觉。
但熊淍不是普通人。他经历了逍遥子近乎残酷的训练,感知早已远超常人。那震动顺着冰冷的石壁传导至他的脊背,再清晰地钻入他的心脏!
“嗡……”
旁边石台上,一个盛着浑浊清水的破碗里,水面猛地荡开了一圈圈急促的涟漪。
熊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起头,脏污纠结的黑发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直直射向震动传来的方向——那是南方,楚国的大致方位!
怎么回事?
这感觉……不对劲!
不是地震,那震动短促而沉闷,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感!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远方轰然倒塌,或者……爆裂!
一股没由来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顺着他的尾椎骨猛地蹿上头顶!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在瞬间倒竖起来!
这种感觉……是心悸!是不安!是某种血脉相连般的不祥预感!
他仿佛听到了,在那极其遥远的南方,传来了一声压抑的、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死亡的气息。
是谁?
是谁出事了?
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闪电般掠过。那个在九道山庄外救下他,传授他绝世剑法,眼神沧桑而温暖的男人……师父……逍遥子……
难道是他?
不!不可能!
熊淍用力甩头,试图将这个可怕的念头驱散出去。师父武功盖世,智计超群,怎么可能……
可那股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慌和悸动,却如同鬼魅般纠缠着他。
就在这时,牢房外的通道里传来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守卫交班时压低嗓音的交谈。
“……听说了吗?楚国那边,出大事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另一个粗哑的声音急忙制止,但压抑不住的兴奋还是泄露出来,“郑爷亲自带队,弄出了好大的动静!听说……一把火,烧光了一个客栈,连地皮都刮了三尺!干掉了王爷的一个心腹大患!”
“啧啧,郑爷的火神弹,那威力……听说隔了几十里地都能感觉到震动!难怪刚才……”
声音渐渐远去,后面的话模糊不清。
但熊淍已经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郑爷”“楚国”“大火”“震动”“王爷的心腹大患”!
这几个词像是几声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火神派郑谋!那个使用硫磺火弹,手段狠辣的王道权走狗!
是他!在楚国纵火行凶!
他干掉的“心腹大患”……是谁?
联想到那莫名的震动和心悸,联想到师父逍遥子可能前往的方向……
熊淍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狂暴的、几乎要撕裂他胸膛的杀意和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郑!谋!”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低沉,仿佛濒死野兽的咆哮。锁住他手脚的铁链因为他身体的剧烈颤抖而疯狂作响,哗啦啦的声音在死寂的牢狱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的囚犯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惊恐地缩向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