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空间的灰色雾气总带着一种黏腻的滞涩感,像浸了水的棉絮,贴在每个魂灵的感知边缘。临时营地中央,爱德华用灵魂能量凝聚的半透明分析台已经亮了三个时辰,淡蓝色的病毒波动图谱在台面上悬浮,那些代表病毒活性的线条时而扭曲成狰狞的锯齿,时而又平缓如死水,看得人心里发紧。
“还是找不到规律。”爱德华抬手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指尖穿过图谱时,激起一圈细碎的能量涟漪,“我们记录了七十组波动数据,却连最基础的聚集趋势都抓不住。就像在乱麻堆里找一根特定的线,明明知道它就在里面,可一伸手就被其他线头缠住。”
老郎中坐在分析台左侧的石墩上,手里的祖传脉枕被他摩挲得发亮。这脉枕是他生前最珍视的物件,红木材质上刻着细密的云纹,哪怕成了魂灵,枕面依旧能透出淡淡的棕黄色灵气,像是还留存着无数病患的脉搏温度。“依老身看,这病毒邪性得很。”他将脉枕轻轻放在分析台上,灵气与图谱的蓝光一碰,竟让某段混乱的线条短暂地变直了,“它不像凡间的疫气,会顺着经络、气血流动,反而像有脚似的,能跟着魂灵的情绪跑——刚才海伦姑娘弹欢快旋律时,周围的病毒波动就弱些;杰克小伙子烦躁的时候,图谱上的尖峰立刻就冒出来了。”
海伦正靠在营地角落的岩壁上,指尖悬在半空,无意识地弹奏着虚拟琴键。她身前的空气里,几缕淡金色的音乐能量还在缓缓流转,那是她刚才为了安抚众人情绪留下的。听到老郎中的话,她停下动作,走到分析台前:“我试过用不同频率的旋律引导病毒,可它们像是听不懂似的,要么完全没反应,要么就顺着旋律往我意识里钻。上次要不是扁鹊先生及时用医道微光挡了一下,我恐怕已经被病毒缠上了。”
杰克伦敦站在营地门口,双手抱在胸前,周身的红色气血之力像层薄火,将试图靠近的灰色雾气烧得滋滋作响。“依我看,哪用这么麻烦!”他瓮声瓮气地说,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等我们攒够力气,直接冲进去打穿那层破屏障,找到核心一拳头砸了不就完了?跟它在这猜规律,纯属浪费时间!”
“不可鲁莽。”扁鹊的声音从营地入口传来,他刚带着几个魂灵巡视完外围的病毒防线,周身的金色医道微光还带着淡淡的暖意。他走到分析台前,目光扫过波动图谱,指尖在一段相对平缓的线条上轻轻一点,“这病毒能在灵魂空间盘踞这么久,绝非靠蛮力就能解决。你看这里——每次我们释放能量试探,它都会在三秒内调整波动频率,像是在学习我们的攻击方式。若真要硬闯,恐怕没等靠近核心,我们的能量就先被它吸干了。”
杰克伦敦还想反驳,却被左克米兰拉了一把。这位生前研究地质的老学者,此刻正蹲在地上,用指尖在雾气里画着能量流动的轨迹:“扁鹊先生说得对。我刚才观察到,营地东侧的雾气流动速度比西侧快三倍,可病毒浓度反而更低——这说明病毒的聚集不仅和能量有关,还和空间环境的‘介质’有关。我们得先搞清楚这介质是什么,才能找到核心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分析台边缘的吕崆菲,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她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里惊醒,指尖不受控制地朝着图谱中最混乱的一段线条伸去。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她身上——这位生前主攻病毒检测算法的研究员,自从来到灵魂空间后,记忆就一直受病毒干扰,大部分专业知识都像被浓雾遮住似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吕研究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爱德华立刻调整图谱的显示比例,将她指尖指向的区域放大。
吕崆菲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指尖悬在图谱上方,微微颤抖着。那些杂乱的蓝色线条在她眼前渐渐变得清晰,像是化作了现实世界里实验室屏幕上的数据流——她想起了新冠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自己带领团队在负压实验室里熬了三个通宵,盯着屏幕上的病毒基因序列,一点点推导它们的传播路径;想起了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一次与病毒的博弈;还想起了自己研发的“病毒聚集点定位算法”,当时就是靠这套算法,成功找到了某座城市的病毒传播核心,为封控争取了关键时间。
“算法……”吕崆菲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我生前设计过一套‘病毒聚集点定位算法’,或许能用到这里。”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沉闷的营地。扁鹊立刻上前一步:“详细说说。”
“现实中的病毒,会通过飞沫、接触等方式传播,传播过程中会在环境中留下‘痕迹’——比如感染者的体液、物品表面的病毒载量。”吕崆菲的指尖在分析台上快速滑动,凝聚出一道淡紫色的能量线条,开始勾勒算法的核心逻辑,“我的算法就是通过收集这些‘痕迹’数据,结合传播速度、环境温度、人口流动等参数,反向推算出病毒的聚集核心。就像通过脚印找到藏在树林里的人,每一个脚印的方向、深浅,都是指向核心的线索。”
爱德华眼睛一亮,立刻将之前记录的七十组数据全部导入图谱:“那我们现在有病毒的波动数据、不同区域的浓度数据,还有环境中雾气的流动数据,这些能不能当‘痕迹’用?”
“可以,但需要调整参数。”吕崆菲摇摇头,指尖在淡紫色线条上点了几下,调出几个空白的参数框,“现实中的参数是‘物理参数’,可这里的病毒是‘灵魂层面’的,传播方式完全不同——它们靠的不是体液,而是‘负面能量’和‘意识漏洞’。我们得把这些‘灵魂参数’加进去,算法才能生效。”
老郎中突然将脉枕推到吕崆菲面前:“这个或许能帮你。”他指着脉枕表面的云纹,“这脉枕跟着我几十年,摸过的脉象没有上千也有八百,哪怕成了魂灵,它也能感知到最细微的能量变化。刚才我把它放在图谱上时,你也看到了,能让病毒线条变直——它能捕捉到病毒的‘气感’,这不就是你说的‘灵魂参数’吗?”
吕崆菲将指尖放在脉枕上,一股温暖的灵气立刻顺着她的灵魂能量涌入意识。那些原本模糊的算法细节,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她想起了算法中一个关键的“关联函数”,专门用来处理不同类型的数据偏差,现在只需要把“气感”数据作为修正项,加入这个函数,就能让算法适配灵魂空间的特殊环境。
“对!就是这个!”吕崆菲激动地说,淡紫色的能量线条开始与脉枕的棕黄色灵气融合,形成一道新的算法模型,“脉枕感知到的‘气感’,可以作为‘病毒能量活性系数’;海伦姑娘记录的音乐对病毒的影响,可以作为‘情绪干扰参数’;左克米兰先生观察到的雾气流动,就是‘空间介质参数’。把这些都加进去,再结合爱德华先生的波动数据,算法就能算出核心的位置!”
扁鹊看着快速成型的算法模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医道讲究‘辨证施治’,你们的科技讲究‘数据驱动’,现在看来,两者本质上是相通的——都是通过收集‘证’与‘数据’,找到问题的根源。”
海伦立刻走到吕崆菲身边,指尖凝聚出一缕金色的音乐能量,注入算法模型:“我这里还有之前记录的不同旋律对病毒的影响数据,从高频到低频都有,你看能不能用上?”
“太有用了!”吕崆菲将音乐能量转化为一组“频率参数”,加入算法模型,“情绪对病毒的影响,很多时候是通过‘频率’传递的——比如烦躁时的脑电波频率,和欢快时完全不同。这些音乐频率数据,能帮算法更精准地判断病毒对情绪的敏感度,减少误差。”
左克米兰也站起身,将自己绘制的雾气流动轨迹图,用灵魂能量拓印到分析台上:“我标注了不同区域的雾气密度、流动速度,还有几个能量异常点,你看看能不能当‘空间参数’。”
吕崆菲点点头,将轨迹图与算法模型中的“介质参数”融合:“这些异常点很关键!病毒聚集核心周围的空间介质,肯定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些异常点很可能就是核心影响的‘辐射区’,能帮算法缩小搜索范围。”
爱德华则在一旁快速整理数据,将病毒浓度、波动频率、能量反应等数据,按照算法要求的格式分类,逐一导入模型:“数据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运算。”
吕崆菲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参数调整到位。她的灵魂能量与脉枕的灵气、海伦的音乐能量、左克米兰的轨迹数据、爱德华的波动图谱完全融合,淡紫色的算法模型开始高速运转,分析台上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营地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分析台。杰克伦敦也收起了之前的急躁,双手抱在胸前,紧张地看着那些飞速跳动的数据;扁鹊站在吕崆菲身边,周身的医道微光轻轻笼罩着她,防止运算过程中被病毒干扰;老郎中则双手合十,低声念叨着中医的防疫口诀,像是在为算法加持。
时间一点点过去,灵魂空间的雾气渐渐变得昏暗,像是现实世界里的黄昏。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吕崆菲突然大喊一声:“找到了!”
分析台上的数据流瞬间停止,淡紫色的算法模型凝聚成一张三维地图,地图中央,一个红色的光点正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那是病毒的聚集核心!光点周围缠绕着三层黑色的能量圈,像坚固的城墙,将核心牢牢保护在中间;而地图上其他区域的灰色小点,正是他们之前探测到的病毒阴影,每一个小点都通过一道极细的黑色线条,与中央的红色光点相连,像是无数根血管,源源不断地向核心输送能量。